第十八章 以命為餌的陷阱

2023-10-14 00:34:05 作者: 君子有九思
  花娘嬌媚聲傳來,楚離眉頭微蹙,貨郎的叫賣聲中夾雜著稚兒的歡聲笑語。

  腳下的靴子被泥垢打濕,楚離朝著巷子深處走去。

  身後傳來男人的腳步聲,少年反應靈敏迅速轉過身,薄唇輕啟:「許久未見了,周叔。」

  斗笠之下,一道自鼻樑延至耳後貫穿的刀疤駭人,男人生的高大粗獷,看見楚離面色一喜。

  「少主,屬下等您許久了。」

  楚離微微頷首,男人名周奇,乃是蕭氏一族世代培養的蒼影衛在昭州的首領。

  那封密信便是他傳出去的,多年來,楚離暗自與蒼影衛有所聯繫,為的就是查清當年蕭氏一族覆滅的真相。

  跟著男人來到一處破舊的小院,周奇推開門帶著少年進了屋。

  屋子不大,卻收拾的十分乾淨,牆上掛著不少兵器,周奇在洛城開著一家鐵匠鋪,生意不算太好,但位置隱蔽便於傳遞消息。

  周奇給面前的少年倒了一杯茶,「少主,這些年您受苦了。」

  楚離眼帘微垂,端起茶盞喝上一口便放下,「周叔的消息是什麼?」少年無意寒暄,直明來意。

  周奇端直了身板,神情嚴肅,從懷中掏出一小截布帛遞了過去。

  楚離接過去,刻有暗紋的布塊只有一個巴掌大小,還有幾處乾涸的血跡,上面的字也有些看不太清。

  「是從當年天門山一戰中逃出的小兵手中尋到的,他多年重疾纏身,對當年的事情知曉的並不多,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人就已經不行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當年蕭老將軍絕對沒有謀反之意,他當年在龍吟君中是個斥候,挨了一刀傷了根本但沒死成。」

  「是老將軍麾下的安將軍在臨死時託付與他,本想送回燕京的。」

  「可惜……」說到這,周奇也有些不忍說下去。

  楚離接過他的話,「可惜,那一戰七萬大軍全軍覆沒,一把火燒光了整個平城,這塊可以證明蕭氏一族清白的證據也在那場大火中損毀,他僥倖逃出生天,卻得知了蕭氏一族滿門抄斬的詔令。」

  「從舅舅書房中搜出的與北戎通敵的書信,更是坐實了蕭氏通敵叛國的罪名。」

  「這個小兵只能隱姓埋名,將所有的真相藏了起來。」

  楚離拿起手中的布塊,指著上面的字,「這是大黎軍中的密文,布料也是北地所產,上面的暗紋只有北戎皇室特有。」

  「少主,這的的確確是老將軍留下的陳情書,只是沒想到,就差了一步,一步啊……」

  「本就是針對蕭氏的死局,當年的屍巍坡埋著皚皚白骨,任何消息都送不進金殿之上。」少年冷笑道。

  「少主,蕭氏為奸人所害,如今少主平安長大,燕雲十六騎也該迎回他們的主人了。」周奇懇切道。

  「這些年追殺我的懸賞令一直未解,整個大黎要我命的人可太多了。」

  「當初外祖父戰死沙場,滿朝皆認為是我舅舅蕭懷瑾與北戎勾結意圖謀朝篡位,臨到關頭被北戎反將一軍,害的七萬龍吟軍枉死。」

  「蕭氏滿門被斬,我這個有著蕭氏血脈的孽子為天下所不容。」楚離眼裡划過一絲冷嘲。

  「可這一切,不正是那位最想看到的嗎?」

  「一心想成為明君卻又忌憚權臣僭主,聖人臉皮惡鬼心腸,受著天下人的供奉在宣政殿彰顯著他的仁慈心善。」

  「虛偽至極。」少年嘴角噙著冷笑,一字一句的將這些刻入肺腑。

  「少主如今心有謀算,屬下們蟄伏多年,只待少主號令。」周奇眼含熱淚,滿是希冀。

  「陛下如今沉迷於煉丹長生之術,三月前新立三皇子為太子,入主東宮,紫辰宮的李貴妃如今水漲船高,勢要尋到殿下的屍骨。」

  「少主如今勢單力薄,需萬事謹慎。」

  「此番回到燕京,少主定要尋個絕佳的時機,光明正大的恢復您皇子的尊位,堵住悠悠之口。」

  「這些年,辛苦周叔為我操勞。」楚離溫和一笑。

  「這都是屬下分內之事。」周奇低著頭應道。

  「你孤身一人在洛城蟄伏多年,平日裡喝的茶水都這般苦澀,實在辛苦。」少年端起茶盞送入口中,微垂的睫掩下眸中的寒意。

  「少主真……」周奇話音未落,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抬起了頭。

  「周奇,以命為餌,可真看得起我。」楚離譏諷著。

  面前的男人臉色大變,「你果然知道,為何還要來?」

  「為何?」

  從接到那封信開始,他便知道這場局開始了,自那夜刺殺以後,他的行蹤暴露,可一路上並未受到追殺,太過不尋常。

  平安無事這麼久,再聰明的野獸也會放鬆警惕,毫無防備的步入陷阱。

  他們要的是一擊斃命,不留喘息,可這些人不會明白,他楚離生性多疑,哪怕是為蕭氏世代效忠的蒼影衛,他也從未真正信任過。

  人性易變,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少年將手裡的清茶倒盡,一杯最為普通不過的茶,卻是這般苦澀難以入口,早在他來之前便已經泡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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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笠上一絲泥垢未有,卻做出一副從外趕回的模樣。

  「周奇,你不該心軟的。」錯漏百出的計策,根本瞞不過他。

  男人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怎麼,諸位躲了這麼久還不出來一見嗎?」少年看向屋外,聲音透著侵入骨髓的冰冷。

  酉時已近,少年仍未歸來,君朝雲心急如焚,周圍的人陸陸續續的開始登船。

  少女踟躕不前,強逼著自己穩住心神。

  摸向懷中的令牌硬邦邦的,她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一個令牌,裝著女子衣裙的包袱,可楚離的呢?

  少年走時身無一物,根本沒為自己準備,君朝雲心中起了一個念頭。

  他想拋下自己。

  什麼酉時歸,通通都是騙人的,這個小瘋子要送她一人去青州。

  君朝雲憤憤的想,扭頭便跑回客棧。

  一路上,她拼命回憶前世在洛城的每一處細節處,突然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一件小事來。

  血。

  沒錯,就是血,前世她病的重,有一日楚離說要出去買些乾糧,她等了許久後睡得昏天黑地。

  再醒來時洛城人心渙散,混亂的很,楚離背著他隨著流民逃出城。

  那天她似乎聞見了極淡的血腥味,她以為自己是病糊塗了就將此事拋之腦後。

  書中說,楚離因暗疾復發英年早逝,說的根本不是那夜受的傷,而是在洛城,楚離受了傷,她並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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