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草原少年

  長安城各個城門都很熱鬧，出城的和進城的差不多一樣多，城門口的人整天都絡繹不絕。

  一身皮袍的拔也鋒牽著一匹馬走出了城門，後面還自動跟著一匹。

  跟他一起一路從西域來到長安，經歷了大大小小三十次攔路搶劫的商隊裡的人追了上來。

  「拔也鋒，這兩個金鋌給你，首領說了，算是對你一路殺敵的額外獎勵。對了，我們就住在普寧坊，你要是無處可去的話可以來找我們。」

  拔也鋒默默看了他一會，他牽著的那匹馬上坐著的娜巴，已經一彎腰從捲毛胡商的手裡搶過了兩個金鋌。

  屬於他們兄妹的金子，多放在別人手裡一秒都是罪過，只有到了他們口袋的才算安全。

  捲毛胡商「巴拉巴拉」說了許多話，但都沒得到什麼回應。

  這一路過來，他們其實也習慣了，這位背著犀角和冰片的西域少年，有著世上最快的刀，和最緊的嘴。

  一個月來共同對抗強敵這麼久，就是沒聽他跟誰閒聊過。

  他妹妹倒是願意說話，但是年紀太小了，說的話都還沒什麼邏輯。作為純粹的拖油瓶，大家都不喜歡搭理她。

  捲毛胡商說得都口乾舌燥了，也沒得到什麼投靠的保證，只得依依不捨地看著拔也鋒兄妹倆拿了金鋌離開。

  拔也鋒雖然是單槍匹馬（他的妹妹在胡商眼裡不算人，算無用的物品）自帶貨車投靠他們商隊的，但他的戰鬥力實在太強了，人狠話不多，殺人如砍瓜切菜，刀法高、心態穩。

  是一把非常鋒利的「武器」，用過的商隊都說好。

  只可惜他口風太緊了，一路來，無論人家怎麼旁敲側擊，都沒有聽到任何端倪。

  而且他手上的貨物也很奇怪，只有一袋子的價值高昂的犀角和冰片，別的什麼也沒有。看守貨物的人，就只有他們兄妹倆。

  這根本就不想是做生意的樣子，與其說是他來長安城做生意的，倒不如說是想黑在長安的，也不知道他怎麼搞來的通關過所。

  看著這對胡人兄妹出了通化門，捲毛胡商向邊上兩個混混使了個眼色，後兩者一點頭悄然跟了上去。

  拔也鋒牽著兩匹馬，在城門外走出一百米後，忽然停下來，抽出唐刀往後激射而去。

  只見一片刀光閃過，後頭混在人堆里的兩個混混頭上包著的幞頭頓時被削成幾片，連同散開的頭髮一起掉落下來。

  兩人嚇得膝蓋一軟，跪地求饒。

  拔也鋒冷冷道：「要是在西域，伱們已經是死人，沒有下一次，滾。」

  拔也鋒不是不敢在長安城外殺人，只是他不會光天化日之下，在守城士兵的眼皮子底下殺人。

  他是狂，不是蠢。

  嚇走了後頭跟著的尾巴，拔也鋒翻身上馬，偏頭對另一匹馬上的妹妹說：「要提速了，你抓緊。」

  「嗯！」娜巴重重地點頭，大眼睛裡亮閃閃地都是光芒，一點都沒有害怕之色。

  一路從西域通關過來，娜巴非但沒被嚇住，反而極為興奮。

  從小生活在馬背上，見多了燒殺擄掠，她接受血腥的閾值很高。

  「駕！」拔也鋒一夾馬腹，朝著別人告訴他的樂安鄉君的莊園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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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馱著娜巴的馬，緊緊跟上拔也鋒座下的頭馬。

  兄妹倆順著官道，拐進了一條一看就是新修的寬闊鄉道。

  在進入莊園範圍內時，被田裡忙碌著的村民喊停了：「兀那小胡姬，你們要去哪裡？再往前是我們樂安鄉君的地了。」

  拔也鋒理也未理，但是他還是拉停了馬，抬頭望去，已能看到隱在鄉野之中的古樸恢宏、錯落有致的建築群。

  雖然拔也鋒從未見過樂安鄉君的莊園，但眼前此景，想必就是了，這不是普通長安人能造起來的屋子。

  在莊園裡的孫鋤藥已經得到了村里跑回來通報的消息，帶著幾個部曲打開門，朝這邊過來了。

  一聽到村民說有一大一小兩個胡人進入了村莊，孫鋤藥心裡便有數了。

  林婉婉在離開長安前，是吩咐過他此事的，說會有西域來的一個少年投奔她，讓他好好接應對方。

  「這位想必就是拔兄了吧？」孫鋤藥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在下是給娘子看守莊園的總管，孫鋤藥。」

  他知道眼前這位西域少年，是他主子林婉婉很很重的人。

  「正是在下。」拔也鋒下了馬，抱拳招呼道，「孫總管。」

  「來來來，拔兄，我們先進莊子，讓我好好為你們兄妹接風洗塵。」孫鋤藥熱情地想要拉拔也鋒的胳膊，但是被他避開了。

  刀客的胳膊，是絕對不能讓別人碰的，尤其是不熟悉的人，因為你不知道他下一步是不是會偷襲。

  拔也鋒帶著妹妹才從西域趕來，得到的消息是樂安鄉君已經離開長安一個月了。

  他答應那位的是任樂安鄉君差遣十年，所以，他也得趕到江南道鄮縣去。

  對於孫鋤藥提出的讓他休整幾天再出發的事，他拒絕了，一得到林婉婉不在的消息，第二天，他就準備離開。

  從長安到鄮縣的路線，孫鋤藥是早就給安排好了的，還撥出早就定好的兩個武裝部曲保護。

  這一個月里在長安城收集的名貴中草藥，也讓拔也鋒幾個人帶上。

  路線為他們準備了兩條。

  一條是最常見的從長安到洛陽陸路，再轉水路，坐船經大運河及大海去鄮縣。

  另一條則全程陸路，會比較辛苦，而且危險也會比有著水師壓陣的大運河多。

  拔也鋒自然選全陸路，他一個從小沒見過大海的旱鴨子，叫他走水路就像折斷翅膀的鷹一樣，命運被他人掌握了，怎麼可能會選。

  哪怕陸路再辛苦，拔也鋒也無所謂的，難道還能比從西域到長安的路更危險？

  孫鋤藥早就考慮過來自西域的拔也鋒可能不愛走水路，所以才會另外安排了一條陸路的線。

  拔也鋒來到長安的第二天，就又帶著妹妹和兩個新手下，一人雙馬，馱著中藥材奔馳而去。

  連續的長途跋涉對于娜巴來說是辛苦了些，但是也不是不能忍受，他們部落里為了追逐水草，經常要遷徙，她早就習慣了這樣奔波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