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別再看我

  在電影院的門口，陸守約手捧一大桶爆米花，在人潮擁擠中護著林婉婉走進了電影院裡面。

  今日看的電影是一部喜劇片，國師的第一部喜劇片，據聞口碑不錯，票房奇高，只是他們看的這一場上座率好像不太高。

  林婉婉和陸守約坐的倒數第二排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在他們的左前方坐著陸守約的保鏢老張，右後方坐著另一個保鏢阿豪，前後兩排位置上除了他們，同樣再沒有其他人。

  電影開始了，看了一會兒，林婉婉只能說國師不愧是國師，對於畫面和場景的把握，非尋常導演可比。

  這電影要說喜劇吧，好像沒那麼好笑，要說正劇吧，又有一點好笑。

  不過，林婉婉的心思其實並不全在電影上。

  電影看到一半，爆米花也吃了一半，林婉婉借著看爆米花之機，微微偏頭，用餘光看著陸守約沉默如雕塑一般的側臉。

  周遭的環境一片幽暗，只有電影熒幕的光投在他的臉上，斑駁陸離。

  單身男女一起來到電影院看電影，這應該算是在約會吧？而且還是很有儀式感的約會。

  今天在陸守約提出看電影的邀請時，林婉婉的腦海里忽然跑出了一段聲音：「……請你給守約一次機會，試一試吧，或許，他就很適合你呢？」

  這是那天陸守約的媽媽葉茵茵在她耳邊說的話，她當時無法給出回答，可是這句話卻從那一天起一直留在了心底。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是自私還是多情，對於怎麼處理感情問題，她真的很懵懂。

  正常家庭的小孩或許可以觀察到愛情真正的模樣，可是她從記事起，面對的就是分床睡的外公外婆，面對的是姨媽去世後一個月內就娶了新婦的姨夫，她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愛。

  陸守約他還愛著自己嗎？他愛自己什麼呢？

  是愛自己常常奇怪的神秘消失，還是勉勉強強算得上嬌美的容顏？

  容顏會老，愛也是會改變，會消失的，是不是？

  雖然想是這麼想，但林婉婉的腦海中，卻又浮現出陸守約家裡那片由素描畫組成的星河圖。

  要花多少時間觀察，才能畫出那麼多生動的肖像畫？

  陸守約和蕭翀是不一樣的，他沒有要晨昏定省的長輩，也沒有那麼多的規矩束縛，環境是自由的，可是……

  林婉婉不知不覺陷入了沉思，視線既困惑又越來越大膽，所有的焦點都落在了陸守約英俊的側臉上，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徹底走了神。

  電影院裡環繞的立體聲在迴蕩，然而林婉婉卻仿佛什麼都聽不見了。

  許久，陸守約的睫毛在林婉婉的視線注視下輕輕顫動了一下，俊臉忽然向她靠了過來，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朵上，明明電影那麼大的聲量，但他低低的耳語卻如此清晰。

  「婉婉，別再看我了，我有點受不住……」

  由於本身就在發愣，林婉婉呆了一會兒，才幡然醒悟，熱度迅速從耳根蔓延到了全身，好像被點燃了一樣。

  她連忙轉回頭，恨不得地上有一條縫能讓她鑽一鑽。

  她能不能先撤了？可是先撤的話，就更欲蓋彌彰。

  之後一直到電影散場，林婉婉都再也沒放鬆過，也沒有再看身邊的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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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都不想上他的私人飛機了。

  最後，她索性在飛機上把頭扭到一邊，裝困！離譜的是，裝著裝著竟然還真的睡著了……

  對於自己的沒心沒肺，林婉婉也是很佩服了！

  後來穿梭時空回到大唐莊園裡，看著嘰嘰喳喳快樂地像小鳥一樣的小青玉，林婉婉忽然又怔愣住。

  無論有沒有蕭翀，她在大唐都有一個家啊！她有她的小青玉和林家老祖宗們啊！

  她不可能放棄大唐的生活。

  那她還能在現代去考慮那些問題嗎？她有精力平衡這一切嗎？

  帶著這樣的迷茫，林婉婉走出了莊園，漫無目的地在河堤上閒逛，身後默默跟著霽月、鴻雁和崑崙。

  小青玉想跟出來被崔鶯攔住了上課。

  現在暫時由崔鶯負責小青玉的功課，同時也在長安城物色合適的西席。蕭家私塾是不上了，但書還是要讀的。

  蕭以熏也找到了她的快樂，自從林婉婉給了她幾個現代買的拿來哄城裡人的蘑菇棒之後，她居然就自己依葫蘆畫瓢搗鼓出了毒蘑菇棒，也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菌絲。

  對於蕭以熏要到林婉婉的莊園上來住，蕭府的人感覺都鬆了口氣，禁足令不禁足令的，大家好像都不怎麼在乎了。

  上次夜闖宮門的事被查上門了，蕭府的人迫切地想把她送到鄉下莊子上去，林婉婉肯把她帶走，自然是再好沒有。

  圍繞著莊園的田地里，到處都是辛勤勞動的田舍郎，人們看到林婉婉，遙遙向她行禮。

  無論她有多麼的心不在焉，都不影響他們一絲不苟地行禮表示尊重。

  這位莊園的新主人，一開始令家僕強制要求大家種亂七八糟見也沒見過的什麼土豆、番薯藤以及玉米時，大家內心都是拒絕的！

  莊稼漢最怕的就是改變，萬一影響了收成，那可是直接要老命的！

  交不出田租他們要喝西北風，交出了田租他們還是可能會喝西北風，大貴族們才不會管他們的死活。

  可是他們又能怎麼辦呢？

  身為沒有自己土地的莊客，除了聽莊園主人的命令，種那稀奇古怪的藤和種子，他們沒有任何辦法。

  這種被迫種田的怨懟思想雖然沒有人訴之於口，但卻也真真實實地存在於這片土地的上空。

  那又是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對於這裡的新主人，產生了發自內心的尊重之情呢？

  大概是皂樂坊請了他們的家眷去當了女工，還發了比長安城裡給酒樓幹活的夥計還多的工錢開始的吧。

  或者是從河邊矗立的水力筒車，更方便灌溉農田開始的吧。

  也有可能是從那個總喜歡領著一隻大白鵝和一隻猞猁、一隻白狐、三隻小貓在村里大搖大擺巡邏的小娘子開始的吧。

  給女工們發放的工錢能買到果腹的糧，大搖大擺的小娘子會大方地給她看的順眼的村里小孩子發各種果乾、肉乾和糕點。

  這是一個跟以前的主家完全不一樣的主家，她們好像拿大家當個人，而不是像從前的主家一般視他們如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