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通知你而已

  「說起來，今日還有一件喜事。」李世民抱著長孫皇后道。

  「喜從何來？」

  「今日蕭家子蕭翀獻上一樣十分厲害的爆竹，若用好了，攻城拔寨、開路炸山、挖礦炸洞都有大作用，朕之江山出此麒麟子實乃幸事。」

  「恭喜二哥！莫不是早上那聲旱雷？」長孫皇后笑著問道。

  「不錯，可曾嚇著你？」

  長孫氏搖搖頭，又問：「蕭翀可是表姑夫之孫？那位幼年就失恃的小郎君？」

  「不錯，正是他。」

  長孫皇后嘆了口氣：「此子也是不易，小小年紀沒有母親護著，想必吃了不少苦。吾記得前年他自請外放了，是嗎？」

  「對，這小子不喜當個文散官，喜歡做實事。如今就在鄮縣當縣令，是個踏實穩重的。言語也中聽，倒不像其祖。」李世民對於今早在西內院送了他一份大禮的蕭翀，十分滿意。

  「二哥可是要召他回京？」

  「這卻還有些難。」李世民搖頭，「不急，不急。」

  外放的縣令雖然在整個朝堂來說官不大，但對於李世民的江山而言卻也是極其重要的。

  作為一縣之令，一方父母官，縣令肩上的擔子很重，是縣內所有事物的總負責人。

  下要帶領百姓脫貧致富、安居樂業，上要做好鞏固統治、穩定天下、維護皇權的重要紐帶，因此縣令的選拔也是十分嚴格的。

  唐朝實行推舉制和科舉制來選拔人才，其中就包括縣令。

  推舉制中推舉人直接對被推舉人負責，犯錯是會連坐的。科舉制就不必說了，實打實的考吧。當然因為唐初科舉不糊名，名氣和家世也會有很大影響。

  李世民時期讓吏部負責縣令的選舉與考核，如果吏部尸位素餐是會受到處罰的，輕則降職貶謫，重則牢獄之災，這就讓他們不敢瞎指派縣令。

  縣令一年一考核，四年一周期。周期結束後以考核結果決定升遷還是貶謫，或者不動。

  蕭翀這位新鮮上任的鄮縣縣令，才在鄮縣做了一年半不到，雖然做出了許多成績，但按規矩，自然還不該升遷。

  何況當初外放是蕭翀自己走動了吏部關係辦下來的，李世民也很想看看，他能做到什麼地步。

  反正蕭翀還年輕，在外多歷練一番不是壞事，若確實能力出眾，到周期了再提拔回京不遲。

  在李世民夫婦倆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的蕭翀，此時在自己祖父母的院子裡，也在向祖父及大伯和父親匯報今日入宮獻寶之事。

  三人對蕭翀和獨孤家的弄出來這個「爆竹」，十分高興，很想馬上就去試試效果。但入夜了，顯然不適合做這種事。

  蕭父蕭鍇更是看這個兒子哪哪都順眼了。

  以前讓他頭疼不已的叛逆少年郎，終於變成了讓他引以為傲的模樣。

  而且有句話叫做遠香近臭，外放一年多沒回家的蕭翀，如今在蕭家是各種吃香，蕭父更是快患上譽兒癖了。

  蕭鍇但凡出去外面跟同僚應酬喝酒，總是要誇讚炒作一番自家頭角崢嶸的兒子。

  兒子不在京城了，但京城必須仍有他的傳說。在大唐這種注重揚名的氛圍下，「流量」和「名氣」也是官場上的晉升符。

  蕭鍇子嗣十分單薄，髮妻顧氏只為他留下一個蕭翀，在生小兒子時因難產一屍兩命。

  續娶的填房倒是曾為他生了三個孩子，一兒兩女，可惜的是一個都沒養活，全都在幼年便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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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兒子夭折那年，大兒子自請外放，弄得他身邊一個繞膝的子嗣都沒有。

  他不誇誇長子，還能夸誰呢？

  蕭翀說完了面聖之事，等伯父走後，他又忽然對父親蕭鍇及祖父蕭瑀提起已有心上人之事，把兩人聽得虎軀一震。

  鋪墊了那麼久，這才是蕭翀真正想說的話吧！

  蕭鍇眼珠一轉就已經猜出來了，接下來蕭翀要提的那個心上人，必定出身極其低微！

  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這個逆子！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他不肯按部就班地娶個門當戶對之妻好好生活！

  果然，蕭翀接下來說的話，印證了蕭鍇的想法，一個什麼侯濤林氏得了天恩的樂安鄉君！

  豈有此理，我不同意！我要清河崔氏女當兒媳婦！蕭鍇在心中狂喊。

  蕭瑀也皺著眉，他是末代皇子，一家子身份都尊貴。而蕭翀怎麼說都是他們蕭家第三代的嫡孫，怎麼能娶個這樣出身的妻子？

  那還不如單身！

  不過這次蕭瑀不發話了，幾年前為了蕭翀不婚的事他已經被氣得差點中風，這次還是讓兒子自己沖在前頭。

  孫子雖然是自己養大的，但孫子的婚事不該自己負責了。

  於是他瞪著二兒子蕭鍇，催著他表態。

  蕭鍇接收到父親的信號，輕咳了一聲，說道：「兒啊，此事還需從長計議。那什麼林氏，畢竟出身低微，便是我同意了，你祖父祖母也不能同意的。」

  蕭瑀呼吸頓時變粗，這二兒子太狗了，到頭來還是要拖老父老母下水。

  蕭翀忽然跪下道：「父親，祖父，某於貞觀三年初上任不久，便大病一場，險些不治。是林家表妹將某救活，救命之恩還抵不過門戶之見嗎？」

  頓了頓又道：「何況表妹乃異人之徒，見識胸襟遠勝於某，何來低微？」

  蕭鍇剛要張口，蕭翀又道：「某心意已決，非她不娶，還望祖父和父親成全。」

  這根本就不是稟告求問的態度，完全是通知一聲而已啊！

  「哼！這是你們二房父子自己的事，老夫不管了！」蕭瑀拂袖而去，耳不聽心不煩。

  蕭鍇沉吟道：「前些年伱拒婚崔氏，如今卻娶個林氏，豈不被人笑死？」

  蕭翀不以為意道：「旁人的議論無關緊要，父親，兒子不在乎。」

  你當然不在乎！你要是在乎，十六歲就該娶妻生子了，何用拖到現在二十好幾！單身稅都上交了好幾筆！

  蕭鍇在心裡吐槽，這個逆子！

  嘴上則嘆一口氣：「你先起來，就是定親，也得派人去江南道鄮縣侯濤林氏本家提。」

  「謝父親成全。」

  這就是鬆口了，雖然有拖延時間的意思，但蕭翀自有辦法應付。

  其實蕭翀本來並不想這般急，他想安排好一切讓大家歡歡喜喜地接受，但第六感告訴他拖不得，且婉婉又是猶豫不決的樣子，他必須發力，因此只得出此下策。

  好在即便是下策，他也很有把握。因為今日他拿出來的這一份東西，就是告訴蕭家，他有選擇的能力。

  感謝年少時叛逆的自己，讓家裡人對自己循規蹈矩的期望值降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