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來者不拒

  這一場颶風直接在鄮縣登陸，雖然大家已經搶收了一批可以收的糧食，但總體來說，鄮縣的經濟損失仍然是極其巨大的。

  好在因為蕭翀提前撤走了危險地帶的百姓，人員方面倒沒有多少傷亡。

  相比鄮縣的充分準備，江南道其他同被這一場颶風影響的州縣，損失可比鄮縣大得多了。

  很多低洼地的村莊甚至直接被洪水淹沒，沒有及時撤出來的百姓全死在了水裡。僥倖逃出來的人也成了浮萍，無家可歸。

  家被淹了，水退了還能回去，可是莊稼全被泡壞了，這才叫要命！

  沒有田裡的出息，他們拿什麼交稅，拿什麼填肚子，拿什麼生活？

  大災之後的流民永遠是古代官員頭痛之事，賑災可不是一件好做的事。

  也怪他們縣的縣令，對於蕭翀遞出去的關於颶風一事不重視，發生了損失才後悔莫及！

  唐初對於能交稅的戶口是很重視的，治下百姓的人數直接跟縣令的績效考核掛鉤！

  這世上有人憂愁，自然也有人歡喜，人類的悲歡從來都不相通。

  面對朝著鄮縣湧來的流民，蕭翀就挺開心的，來者不拒！

  他沒有其他縣令面臨的糧食短缺困局，在颶風來臨之前，早已經「打」過土豪，募集了一批。此時正好可以拿出來，養這些涌過來的外縣流民。

  當然了，純粹地往外掏糧食布施賑災，有去無回，這可不是蕭翀的行事風格。

  他最愛做的是把壞事變好事，把好事的利益挖掘到極致，一石多鳥！

  流民就是浮浪人，對於蕭翀來說，也等於是天生的勞役工，不用白不用！

  他在鄮縣大搞水利工程，它山堰、日湖此兩處大水利工程本來就缺人呢！

  所以這一次，湧來多少流民，他都全接受。

  只是鄮縣張開懷抱歡迎四面流民，流民自己卻不敢往這裡來了。江湖傳言，去了鄮縣就會被縣衙拉去做苦役，這跟他們設想的白吃白喝度過難關後，再被打發回原籍的事，大相逕庭啊！

  林婉婉在颶風后去小溪鎮看自己的產業，並順便打聽最近鎮上的動向，聽說了縣衙最近的動作，腦海里直接就冒出了四個字——以工代賑！

  可以啊，蕭子房不愧是蕭子房，沒有辱沒了「子房」這兩個流傳千古的字。

  以工代賑的思想萌芽於春秋時期，興起於宋朝，一直到現代的貧困山區都仍然存在以工代賑的項目。

  在古代農耕封建社會中，每逢大災，田地無法耕種，百姓流離失所。當政者為了守住人口和維持穩定，就必須要救助災民。

  但是呢，社會上百分之八十的財富都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王公貴族手裡，他們可不會那麼好心地捐獻多少出來。

  如果朝廷不開倉放賑，那各地的執政官就只能是以工代賑了。

  「以工代賑？」聽到林婉婉這個說法的蕭翀，唇齒之間來回琢磨了一會兒這個詞彙，忽而一笑，感嘆道，「表妹真乃吾之知己也。」

  孤獨頔施施然剪下燈芯，讓燭光變得更亮一些後，說道：「樂安鄉君確實與尋常女子不太一樣，難怪你會喜歡她。與這樣一位奇女子相交，確實不必囿於門第之別。」

  也就是晚上林婉婉已經離開縣衙了，她要是在現場，聽到兩個真正的聰明人背後這麼誇獎自己，肯定會小得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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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前日林婉婉送了獨孤頔一個很神奇的可以放大世界的琉璃片之後，後者對於林婉婉的好感度就直線飆升，這次送禮算是送到收禮人的心坎上了。

  能看清楚世界，誰又願意當個半瞎子呢！

  只是獨孤頔也不能長時間地使用自己的雙眼，畢竟是中過毒、損傷挺嚴重的眼睛，哪怕能看得清楚一些了，也不可以用眼過度的。

  災後縣衙的事情多如牛毛，蕭翀是整日都不得空，但他慣來會忙裡偷閒，每日夜裡再忙再累，總要抽出時間跟自己的幕僚還有獨孤頔這位表兄喝點酒、聊會天，也會抽出空騎著馬上街，吃點街頭巷尾的小吃。

  大清早從縣衙後門出來的蕭翀，翻身上了馬，一個身位後跟著的是他的貼身護衛書棋。

  蕭翀信馬由韁，任憑身下的這匹神駒帶著他在清晨的小溪鎮街道上瞎溜達，抬頭看看格外明媚的天空，今日又是一個秋老虎肆虐的天氣啊！

  走著走著，鼻尖傳來了芝麻胡餅的香味，蕭翀低下頭，看向那處擺在路邊的流動胡餅攤，肚子咕嚕嚕一陣響，口舌生津。

  出門得早，他並沒有吃府里的早膳，想好了要在街上買的。此時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蕭翀，也不下馬，直接從懷裡掏出六個銅錢，準確無誤地投進了攤販擺在手邊的銅錢碗裡：「給我來六個芝麻胡餅，放滿芝麻，分成兩份。」

  「好咧！」年輕的漢子答應一聲，揚起充滿希冀的臉，手腳伶俐地往胡餅上灑滿了芝麻，然後拿油紙各裝了四個，遞給蕭翀。

  蕭翀接過兩包油紙，拋給書棋一包，又拋出兩枚銅錢，朗聲笑道：「某乃一縣之長，豈能貪你這小小便宜。」

  「嘿嘿嘿，哪裡是蕭明府來貪某便宜，是某受了蕭明府的恩惠，若不是官府讓我們搬家，上次颶風某跟媳婦都得被倒塌的房子壓死在裡面了。」賣胡餅的漢子憨厚地衝著蕭翀一笑。

  蕭翀不拘小節地當街咬了一大口胡餅，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就是這個味道，這手藝你要保持下去。」

  說完，也不等漢子回答，已然揮揮手騎馬離開了此地。

  待蕭翀一走開，這剛才還滿臉憨厚的漢子眼睛裡頓時閃過一絲小聰明，他揉了揉剛剛被蕭翀拿銅錢拋到的胸口，再掏出一枚銅錢在胸前擦了擦，嘿嘿一笑。

  在他身後忙著做別人生意的小娘子，見他還在傻樂，頓時打了他一下：「伱呀，關公門前耍大刀，跟蕭明府玩心眼兒，你當他不知道呢！」

  為了多賣兩個餅，故意以送的方式多裝，這就是屬於漢子的小機靈。

  如果蕭翀肯接受，那就是接受了他的禮（雖然就一點點，但也是禮啊不是）；如果蕭翀執意付錢，那他就多賺一點錢，左右都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