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賤命如草芥

  生活在這個混亂的地方，力夫們想要好好活著，就不能多看、多說。本身他們活著，就已經傾盡全力了，哪有閒心去管江湖上的打打殺殺。

  今天是這些混子死，明天也許就是客商死，總有要死的人，沒什麼大不了的。把性命掛在褲腰上的混子們不在意，事不關己的力夫們自然更不在意。

  這幾個失去性命的惡棍，除了傅二狗是被林婉婉親手送走的，其他的都是因為他們面對了毫不留手的崑崙。

  道長們慈悲為懷，倒是沒有下死手的，只是把對方打得傷筋動骨罷了。但那些受了傷的混子，在大唐這種醫療下能不能好好活下來，其實也不一定。

  關於這些，林婉婉自然毫不在乎。

  對方既然想要取她性命，自然也要做好自己會送命的準備，她不會因此有任何心理負擔。

  連她都敢下手的惡徒，手底下不可能沒有平民百姓的性命。在現代，他們早就該接受正義的審判吃花生米了，但在大唐，他們卻能橫行這麼久。

  林婉婉也算是替天行道。

  去年在林家莊自己的院子裡，林婉婉見識過八個完全不成人形的賊子屍體，心理狀態跟最初來到大唐時是完全不一樣的。

  去年在林家莊的夜晚，林族長用八個賊子的血，教會了林婉婉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法則。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午時三刻左右，倉庫的貨都搬上了船，華濃也退掉了客舍的院子，並且又去了一趟道觀，用金鋌贖回了林婉婉的簪子。

  揚帆起航後不久，一群不良人站在往來船隻絡繹不絕的碼頭，四處張望。

  他們想要尋找傅二狗的身影，但卻無功而返。

  不知為何，他們總感覺碼頭今日的空氣里，飄著一股血腥味兒。但是隨手抓過幾個力夫問話，卻是什麼都問不出來。大家都說只忙著幹活，根本沒注意別的事情。

  傅二狗能在碼頭橫行，當然是被他們這一隊不良人暗中縱容支持出來的。

  朝廷對商人不做徵稅，他們身為不良人自然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要錢，可是看著往來碼頭的這麼多肥碩的商賈，又如何忍得住不勒索呢？

  光靠著每個月低微的工錢可過不上快活的日子，扶持惡霸潑皮在碼頭向過路的行商收合理的保護費，是他們管理這一片碼頭的油水之一。

  「傅二狗肯定是出事了，那位樂安鄉君已經坐船離開，可是她的保護費，傅二狗到現在都還沒送過來。」其中一個不良人看著大海有些恐懼地說了一句。

  「這也是正常，人家畢竟是從五品的鄉君，怎麼會把潑皮的性命放在眼裡。」

  「我早說了，官方的人，還是不要動的為好。」

  「看來那樂安鄉君不是個好惹的。傅二狗沒了就沒了吧，等那一片勢力重新分好後，我們再看看要扶持哪個。」

  「賢弟言之有理啊。」

  就這麼三言兩語之間，事情就定了下來。沒有了傅二狗，他們身邊還會有張二狗、陳二狗等等無數的走狗湧現出來，根本就不在乎。

  此時的林婉婉，坐在南北通透的船艙里，正在專心致志地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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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的茶飲縱然是不合她的胃口，可是泡茶的過程，她還是很享受的。自從跟著曹憲曹老認認真真地學過茶道後，林婉婉就愛上了泡茶的雅事。

  這一套行雲流水的茶道做下來，不說別人看著賞心悅目，林婉婉自己都會變得平心靜氣，比什麼都管用。

  因此哪怕是不喝，林婉婉偶爾也是會取出茶具泡上一次的，每當這個時候，華濃和崑崙等幾個就有口福了，他們都是很愛喝煎茶的。

  尋常的奴婢哪裡能有這樣的口福，也就是他們了，不但有主子親自泡茶，還都泡的上等的茶葉，加的上等的香料，做貴族也就不過如此了吧。

  泡完茶，林婉婉放下茶具，來到窗邊，看著底下白色的浪花，心情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

  今天手刃惡霸的不適之感，漸漸從心頭散去，現在她滿心期待的都是家裡的人兒了。

  對於小青玉等人來說，林婉婉也就離開了四天，可是對於林婉婉自己來說，她已經足足半個多月沒見著小青玉啦！

  這是自從撿到小青玉後，林婉婉第一次跟對方分開這麼久呢！

  說實話，有時候真不是孩子離不開大人，而是大人離不開孩子了。

  有一個軟軟糯糯、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孩子陪在身邊，是一件多麼溫暖的事情。每天早上沒有小青玉在自己的耳邊，摟著自己的脖子匯報晨尿，林婉婉還不習慣了呢！

  一想到小青玉，她的嘴角就不知不覺揚了起來。

  這是林婉婉自己選擇的家人，讓小青玉感受世上美好的一切，不是因為小青玉有這個要求，而是林婉婉借著小青玉彌補內心的自己罷了。

  外公外婆固然對她是極好的，可拆遷款都被舅舅拿走，二老只守著座別墅和微薄的農保，實在是不富裕。

  曾有一陣子，林婉婉記得家裡只有幾塊錢，吃的都是院子裡自己種的蔬菜。外婆給了她五毛當零花錢，她藏了三個月都沒捨得花掉，最終還是給外公換成了小店裡的一碗酒。

  林婉婉小時候別說穿衣自由，就是水果自由也是沒有的。

  哪怕外公外婆買回家的水果，自己不捨得吃，都留給林婉婉吃，那也是不夠的。小時候林婉婉就羨慕挑食的鄰居家小孩，被父母追著餵切好的水果，這是她不能體會的快樂。

  有父母全心全意愛著的孩子，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啊。

  林婉婉每次回憶起自己的童年，總有著太多遺憾。現在擁有了跟自己那麼像的小青玉，她就特別想把這種缺憾在小青玉的身上都彌補回來。

  林婉婉在船上想著小青玉，同一時間的小青玉，也站在碼頭眺望著遠處的海面，眼巴巴地等著林婉婉歸來呢！

  雲裳姨姨雖然會把她照顧得很好，但是怎麼也不能跟娘親比的。

  明明說好了就去三四天，怎麼還不到家呢？

  小青玉看著海平面，不知不覺就嘟起了嘴。

  站在她邊上的除了小蓉蓉以及十個書童，還有一排的動物軍團，大家的目光都是齊刷刷地盯著海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