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丟失的記憶

  林婉婉看著自己拿著白髮的白到透明的手，神情一亂，嘴裡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我怎麼這麼白？我是誰？我在哪？」

  川流不息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響，然而她什麼也聽不見，腦海里全是自己問自己的聲音。

  「寶貝，快來，阿娘帶你去踏青，山上的山花開了，我們跟姐姐們斗花草去。」一位雍容華貴的古裝麗人站在街邊，笑容滿面地招手喊她。

  「好。」兩旁的風景迅速在她的眼中退去，只剩下街邊的古裝麗人越來越清晰。

  林婉婉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被一個白髮白膚的小女孩擋住。

  小女孩衝著她撕心裂肺大吼：「為什麼？為什麼全都不要我！長得白是我的錯嗎？不是！不是！不是！為什麼你們都不要我！！！」

  「我不是，我沒有……」她混亂了，「我沒有不要你。」

  小女孩驟然消失，又閃現出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婆子泣涕滿面地朝她喝罵：「伱爸沒了！沒了！你怎麼一滴眼淚都不掉？！為什麼偏偏是你爸不是你！你跟你媽都是掃把星啊！我就說尖下巴的人不是好東西，克夫克父啊！嗷嗷嗷！我的兒啊！你死得太冤啦！」

  「這小孩到底還小，傻得很，爸媽沒了不懂的，以後要做野孩子了。」

  「不！我不是野孩子！我不是！！」林婉婉猛然一聲大喝，周遭一切喧囂極速陷落，斗轉星移，眼前景象又變，一雙鐵臂忽然出現將她往回拉了一步。

  天，已經黑了。

  林婉婉猛然吸了口涼氣，望著身前陡峭的斜坡，出了一身冷汗，只要再往前一步，她便將墜入坡底。此坡深二三十米，雖不算多高，但人摔下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林婉婉腦袋一陣陣發蒙，眼前的一切又變得迷濛起來，恍惚間，她看到一個花白頭髮的高大身影來到身邊，拿著可怕的針朝她扎了過來。

  她想扭頭避開，卻發現自己的臉被固定住了，靈魂在用力，身體卻毫無反應，眼睜睜地瞧著針尖越來越靠近。

  一輪斜月，掛在中天。

  林婉婉感覺耳邊有窸窸窣窣的啜泣聲，想睜開眼看個究竟，眼皮卻又好似千斤重。

  片刻後，她又感到胸口一沉，一顆小腦袋壓了上來，雖有些喘不上氣，但卻又奇異地感覺安寧。睫毛顫動了幾下後，她終是睜開眼睛，環目一掃，才發現自己躺在了葛仙祠客舍的床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來的，自己竟然是一點印象都沒了。

  接著，林婉婉垂下眼一看，果見小青玉趴在自己的胸口睡著了，剛剛在混沌之中，她的鼻尖聞到了小青玉身上的奶香味兒，才慢慢甦醒。

  林婉婉捏了捏眉心，一撐身子坐起來，將小青玉抱到一旁，借著幽幽的燭火，發現小傢伙的臉上掛著兩道泛白的淚痕。而在床邊，還斜倚著半闔著眼的華濃，也不知她守了自己多久。

  似乎是感受到了林婉婉的視線，華濃猛地睜開眼來，渾身一顫，坐直了身子，望著林婉婉驚喜道：「娘子，你醒了？你還頭疼嗎？可嚇死奴婢了。」

  林婉婉靠在床頭，感覺喉嚨有些冒煙，低聲道：「給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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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濃忙應了一聲，倒了一杯溫水過來，遞給林婉婉。

  林婉婉慢慢喝了幾口，才感覺緩過勁來，問她：「我是怎麼回來的？」

  華濃心有餘悸道：「娘子，你今天是被崑崙背回來的，一直昏迷不醒，可嚇人了。孫老神仙守著你餵了藥、施了針才走的。」

  林婉婉沉吟片刻，對此卻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不由問道：「老祖宗可有說我是怎麼了嗎？」

  華濃回道：「孫老神仙說你可能誤食了毒蘑菇，發癔症了。娘子，你竟然跟蕭家娘子們吃山上的野蘑菇了？」

  林婉婉微微蹙眉，她根本沒吃什麼蘑菇啊！她今天先是跟著孫老搶救急性心梗的病人，接著又治了好幾個疑難雜症，然後她被藥味熏得難受，便去了桃林找蕭家表妹們。

  後來……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她怎麼沒辦法確定了呢？

  「罷了，華濃你下去睡吧，等一覺睡醒，再說別的。」夜已深，林婉婉今日分外疲倦，決定還是老老實實地睡一覺，恢復了精力後再思考。

  「喏。」華濃行了個禮，「娘子夜裡要是還不舒服，就儘管喊我，我就睡在外間床榻上。」

  「嗯，下去吧。」

  華濃吹熄了燈，拉上門，退出了房間。

  林婉婉翻了個身，抓過小青玉舉在腦袋邊的肉乎乎的小手，握在掌心裡，這才多了一些真實的感覺。她本想馬上入睡，不管有什麼事情都等明天睡醒了再說，可當周圍真完全安靜下來時，她卻又睡不著了。

  孫神仙說自己發了癔症，自己好端端地為什麼癔症啊？毒蘑菇她根本碰都沒碰啊。

  她好像有一段記憶丟失了，怎麼都想不起來，從跟蕭家姐妹分開後到再次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葛仙祠，中間的事情，她現在竟然一絲一毫都記不起來了。

  她隱隱約約感覺自己遇到了什麼人，還跟對方說了好一會兒話。可是，到底是什麼人呢？她又說了什麼話呢？

  哎，如果今天帶上崑崙就好了，她就不該把崑崙留在長老院裡給他們打下手。

  林婉婉放開小青玉的手，又翻了個身，眼睛定定地望著房間裡不知名的黑暗深處。

  不對，今天是有奇怪的事發生的！

  她見到了一個落單哭泣的白化病小女孩，而且在見到小女孩之前，她還聞到了一股奇香。難道，那香里有毒？

  「小女孩？」下一刻，林婉婉把一切都想了起來。

  傍晚在混沌之中發生的一切，迅速地在腦海中翻騰了一遍，林婉婉馬上明白了過來。今天傍晚發生的所有詭異一幕，就是從小女孩離開後開始的。

  「可是為什麼我現在竟然想不起小女孩的樣子了？」林婉婉皺眉，越想回憶關於白化病小女孩的一切，就越是一團漿糊，小女孩的臉在她的記憶中被自動模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