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英雄所見略同

  徭役說穿了，就是封建朝廷對於老百姓勞動力的剝削，不給錢，還把人往死里用。

  修路、開河、修壩各種工事，還有給官爺看家護院、充當衛兵等等的活，都屬於在編男丁的服役內容，官府可以放心大膽地攤派下去。

  大唐按規定一個成年男丁一年輪到勞役只有二十天，但各地擅自加長勞役時間的事比比皆是。

  畢竟修出來的路、造出來的城，那都是官老爺自己的政績，而發動老百姓服勞役，又不費官府什麼事，都是無償勞動。這種免費勞力，不用白不用的。

  所以每年到了接勞役通知的時候，總是會引起當地老百姓一片愁雲，林家莊自然也不例外。

  林族長通知完這件事，喝完杯子裡的茶，就喊上林孟博繼續走了，他還要接著通知下一家。這一里內的一百零三戶人家，都得他去通知。

  送走林族長和林孟博，林婉婉一陣唏噓。古代官員的種種功績，無可避免地是建立在剝削老百姓的頭上。無論是出錢還是出力，都是薅老百姓羊毛。

  林婉婉雖然擁有時空門，但是關於這一點，她也是毫無辦法，她又不是穿越成了武媚娘。

  隔了三日後，林婉婉便派崑崙帶上寫滿了乾貨的折頁本給蕭翀送去了縣衙。

  蕭翀拿到折頁本，一看之下，只覺林婉婉簡直是他平生知己，竟然與他不謀而合。

  無論是它山堰中間厚、兩邊薄的設計，還是堰體底部微微傾瀉五度勾住河床的想法；無論是在條石下方以黏土和碎石填充，還是整個江堰堰體應該呈弧形這個理念，都仿佛是看著他的設計圖紙寫出來的。

  有一些，甚至還給了他新的啟發。

  蕭翀看著這封折頁本，不由地笑了，這世上，竟然真有這樣的巧合嗎？我想的，恰好也是你所思？

  「婉婉啊婉婉，到底什麼樣的名師才能教出你這樣的學生？」

  蕭翀把林婉婉的折頁本給他的幕僚蕭策看了，後者也是大為驚奇，忍不住問：「子房，你是給林氏表妹看過設計底稿嗎？」

  蕭翀洒然笑道：「不過是英雄所見略同罷了。伱看她上面寫的那些注意事項，也很有道理，我們在建造時，確實可以參考。」

  蕭策把折頁本還給蕭翀，忍不住嘆道：「太妖孽了，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都太妖孽了。」

  蕭翀摸著下巴道：「等空些了，我們一起抽空去拜訪一下這位表妹，或許，還能得到意外驚喜。」

  蕭策笑道：「敢不從命。」

  兩人又討論了一會其他政事，書房外給他看管職田的家奴求見。

  「進來吧。」蕭翀放下手裡的案卷，望著來人。

  「賤奴恭請郎君安。」

  「可是田裡的新菜有收穫了？」

  曬得黑漆漆的莊頭微微抬頭看著蕭翀，得意洋洋道：「是，郎君，按你教的耕種方法，精耕細作之下，今冬的菘菜、蘿蔔還有冬小麥，都比往年我們在晉陵種的收穫要多三倍吶！可算是大豐收、好兆頭了！」

  蕭策一拍雙手，暢懷道：「好好好！子房，你這一路過來，每一步都走得太穩了！你說的沒錯，那個林婉婉和她的師尊，確實神秘莫測，有化腐朽為神奇之力。」

  蕭翀亦是很高興，畢竟拿自己的職田當了實驗田，現在收穫了成功，無論如何都是件值得大書特書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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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豆呢？表妹說那東西十分高產。」蕭翀又問。

  莊頭回道：「回郎君，土豆還沒到收穫的時候，說是要到一二月份哩。不過，這些土豆藤根部，某都聽主人的吩咐，讓田舍漢們灑了草木灰，如今長勢很好，想必不會比菘菜這些產量差的。」

  蕭翀點點頭，表示滿意，又問了莊頭幾句話，便打發他下去領賞了。

  蕭翀一按書案，長身而起道：「士衡兄，走，我們一起去看看莊頭送來的新鮮菜。」

  蕭策欣然同意：「好。」

  蕭翀的職田裡獲得了大豐收，林家莊那邊自然也是不落人後，看著比往年多了三四倍產量的收貨，林家莊眾人喜極而泣。

  只可惜他們的田地太少，不過就是家旁邊那麼一小塊，要是像林婉婉那樣有那麼多田，那這些菜就夠他們吃到開春了。

  而現在，他們可捨不得自己吃。冬天的菜多精貴啊，在鎮上很暢銷的，他們自然要都拿去賣了換成更實惠的粟米之類的糧食。

  林婉婉的田地里，所得到的收穫是所有人中最好的。無他，她從現代走私了化肥唄。

  因為林婉婉之前就有過往田裡倒亂七八糟東西的行為，再來一次，眾人已經習以為常了。化肥這種事，林婉婉並不想做成事業，因此當有好奇的族人問起時，她隨口說了個高價，把人家直接就嚇退了。

  心想婉娘這到底還是大地主氣派，這麼高價的東西都捨得往田裡倒，種出來的菜還不夠抵倒進田裡的肥料錢，他們還是老老實實腐一些糞肥吧！

  現在族裡有一頭馬，每天拉出來的粑粑，都是農家的好東西，半點不敢浪費。

  關於有人種了新種且改變了耕種方法而大豐收這件事，很快就傳開了。農田裡的活，總是田舍漢們最關心的事，都不需要人宣傳，口口相傳之下，大家自然都能有所耳聞。

  鄮縣本地的鄉紳自然也不是耳聾眼瞎的。

  這一次為了確定蕭翀沒有弄虛作假，好些人家都派出了探子去蕭翀的職田實地考察，確定是真豐收後，大家都坐不住了，兵分兩路開始攻略。

  一路自然是縣衙蕭翀這裡，一路則是侯濤林氏林婉婉的府上。

  只可惜林婉婉家裡沒有男丁，對於這些外男的求見，統統拒之門外。

  鄉紳的勢力太大了，又個個老奸巨猾，她並不想跟他們打交道。她不認為憑自己短短二十二年的閱歷，就能把這群老而彌堅的鄉紳制服。

  相反，她倒感覺自己很可能會露出馬腳，還不如避而不見。反正，擋在她前面的既有林氏族人，還有蕭翀，她大可以當個萬事不管的甩手掌柜。

  對於侯濤林氏，林婉婉投入了很大的本錢，當然也需要他們替自己擋災去難。

  無論是糧種、菜種還是修碼頭、借糧、開學堂給娃管飯，她都沒有皺過眉頭，這一切不是她瞎大方，而是她很明白，想要別人毫不猶豫地站在你這邊，就得給人家足夠的好處！

  什麼夢想啊、家族理念啊，都不如實實在在地給糧、借糧來得實在，中下貧農，就認這樸素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