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鹽場

  蕭翀雖然是今年年中才來鄮縣上任，但一來就遇到了林婉婉帶來的高產祥瑞，第一年的年考政績已經有了基調。

  若是沒根基的人，或許會被上司拿捏住，可他則不必過分擔憂這種事。

  直接通過家族關係為林婉婉表功，也算是蕭翀對林婉婉的投桃報李了。

  事實上，如果蕭翀夠黑的話，直接把林婉婉的功勞全部截下，後者也是求告無門、無可奈何的。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就是現實，民與官斗，更不可能。

  「堂下何人，狀告本官？」這種事情，聽聽就黑色幽默十足。

  高產的糧食是肯定要向全縣乃至全國推廣的，但曬鹽方子，在大唐的政治環境下，蕭翀完全可以選擇單幹，絕對能為家族創造巨額的財富。

  唐初的私鹽尚且未納入監管和徵稅之中，可操作的空間太大。這可不是蠅頭小利，而是足以引起紛爭的巨利。

  只是蕭翀卻並不想這麼做，對於繼承了母親大量遺產的他而言，財富的多寡已很難引起他內心波動。

  大儒張載的橫渠語錄里有一句特別能形容他的追求：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

  人生苦短，身為一方父母官，讓治下百姓都吃飽穿暖，少有所養，老有所依，為治下百姓做一點實事，才是他的追求。

  當第一批海鹽曬出來的時候，蕭翀親臨鹽場看成果，半晌不語。

  相比起他的冷靜，他的幕僚蕭策、佐官縣丞、分判眾曹催征租賦的兩位縣尉、掌管文書簿計的主簿等官，都激動地語無倫次。

  「蕭明府，這樣一片鹽場，真的歸縣衙嗎？」

  蕭翀淡然點頭：「此鹽場便稱為望海鹽場吧。販鹽所得充入公庫，給縣裡登記著的鰥寡孤獨老人發些年禮，讓大家都過個好年。」

  「蕭明府大義！」

  鄮縣上一任縣令，因為徇私枉法、工作懈怠被直接問了罪，連同舉薦的吏部官員都吃了掛落，他們這群在縣令手底下混的自然也沒好日子過。

  而今蕭翀才來鄮縣不到半年，就連續有好事發生，要說蕭翀身上沒帶點氣運，大家都不信。

  為官之人，雖然自小熟讀聖賢書，表面滿口子不語怪力亂神，但實際上，內心深處最是迷信不過。

  有甚者，做什麼事情，都要先請風水先生算一算方位。

  蕭翀因為林婉婉的襄助，意外給自己在鄮縣的官場上立了個錦鯉人設，再加上其過目不忘的本事、處理政事的手段、勤勉公正的態度，把手下一干人，管得服服帖帖。

  他這條過江強龍，已經妥妥壓住了鄮縣的地頭蛇。

  ***

  自從上過幾次熱搜之後，林婉婉就成了小區裡的名人。好在她所在的是別墅區，人少，跟高層還隔著院門和小河流，不互通，要不然還真是麻煩了。

  她在唐朝待了足足半個多月後，才再次回到現代看情況。

  林婉婉看著手機里陳瑾瑜給自己的留言，大部分都是感激之言，還有關於她跟那個扔林婉婉衣服的女孩絕交的消息。

  林婉婉給陳瑾瑜打了電話，對方的情緒還是不好，顯然心情還沒有從那次創傷中恢復過來，但是對於林婉婉當天的仗義相助，她是十分感激的。

  「婉婉，真是多虧了你，想不到你竟然會武功，哎，要不是你出現，我們還不知道會被打成什麼樣。」陳瑾瑜不斷地道謝。

  「沒事，伱現在恢復得如何？」

  「哎，像豬頭一樣，我都怕留疤，先回老家養一陣子再說。」

  「好的，那你好好休養。」

  「婉婉，等我恢復好了再回甬城謝你，到時候，你可一定要出來，我真的要好好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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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這些做什麼，你沒事就最好了。不多說了，我要忙啦，你好好休息。」

  「嗯，好，再見。」

  林婉婉又翻了翻陸守約的留言，最新的一條是半個月前，想約她見面看畫，之後就沒信息了，想必也是很忙。

  算了，反正這畫就在這裡，現在自己也沒什麼急需用錢的地方，慢慢來吧。

  她打算出門採購一些東西，然後再去驛站收快遞，放了半個月了，但願沒丟。

  這一次回現代，主要是為了補充牛肉和香料，買些麵粉和羊肉。另外林婉婉還從香港代購那裡買了一口正宗的陳枝記鐵鍋，以及陳枝記最出名的一套刀具。

  之所以一口鍋都要找代購，是因為這牌子在國內被別人搶注了，並非正宗的香港老店出品，網上魚龍混雜的，她很難分辨真假，索性還是多花一些錢，買個放心了，這可是要帶到唐朝去的。

  唐朝的鍋跟現代的鍋不一樣，形狀多是罐狀，而不是現代的大開口形狀。因為唐朝沒有炒菜，所以鍋自然也不是為了炒菜設計的。

  跟現代人炒菜用的鍋形狀差不多的，唐朝其實也有，比如雙耳銀鍋。但這東西可不是拿來炒菜的，而是煉丹、烹茶和煎藥的。

  林婉婉覺得還是要帶一口正宗的鐵鍋回大唐做菜，才是完美的世外桃源生活。因為大唐沒有油煙機，她還特意選了少油煙的款。

  等她採購好，又拖著一堆快遞箱子往家走時，手機響了起來，是陸守約來電了。

  「唔，我運氣不錯，今天居然一撥就撥通了。」電話接通後，陸守約先是笑著開了句玩笑，然後沒等林婉婉回話，直奔主題道，「婉婉，你半個月前發我的那幅畫，現在手裡嗎？方不方便帶出來看看？」

  果然是為了畫，林婉婉笑：「在呀。你現在古玩店裡嗎？在的話我就過去。」

  「沒，我在大學圖書館裡。這半個月去了趟外地，今天剛跟著大部隊一起回來。你現在哪？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過去很方便，你發個定位過來。」

  「那也行。」

  收了電話，微信上陸守約的定位立刻就發了過來。

  林婉婉把東西都放進小別墅里，該進冰箱的進冰箱，整理好後，才抱上畫打車出門。

  小劇場:

  中考結束，回校參加畢業晚會。

  晚霞漫天，嫣紅繽紛，猶如飲醉一般。

  林婉婉與往常一樣冷若冰霜、目不斜視地爬著樓梯，擦肩而過的所有人，都無法在她的眼眸中停留。

  她知道她跟別人都不一樣，年近八旬的外公護不了她多久，她只能靠讀書把握自己的命運。除了讀書，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剛失去外婆的她，從舅舅舅媽和姨夫冰冷的態度中，讀懂了「拖油瓶」三個字。

  正走著，在三樓樓梯口看晚霞的修長少年，忽然回頭攔住了她。明明之前完全是背對她的，但卻精準地攔住她，並往她的手裡塞了一封信。

  林婉婉驚訝地望著少年若無其事下樓的背影，仿佛剛剛塞信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

  若不是手裡還拿著信，林婉婉都要懷疑自己產生幻覺了。

  她失笑著低頭拆信，邊走邊讀，信很短，只有一句問話。

  「林婉婉，我們能不能當個筆友——肖俊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