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離離的故事(下)
2023-10-13 13:10:13 作者: 藍枝雨
潯芳離左手拿著一隻肉包子,右手拿著一張油餅,絲毫不顧及淑女形象,縱然路大武這樣憨厚的性格,也著實被她嚇得不輕。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離姑娘,你這能吃得完嗎?」
潯芳離費力的咽了一大口,「能吃得完啊,你別擔心。」
路大武的一張四方臉,頓時像石化了一般,他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吧……
潯芳離的眼前一亮,一家捏麵人的攤子引起了她的注意,上面的面人一個個惟妙惟肖,有小動物,有人物,還有各式各樣的花花草草,無不逼真動人。
她三下五除二吞下了包子,又把油餅小心翼翼的包好,直接扔進了路大武的懷中。
「他這手藝真不錯,我們也讓他幫我們兩個捏一個吧,你說好不好?」
微風吹來,拂動了女人身上的紗裙,她的笑容好像觸手可及的太陽花,雖然不明艷奪目,卻足以溫暖耀眼。
路大武一時情動,忘記了回答。
潯芳離不甚在意,讓面人攤的小販,照葫蘆畫瓢,為她們捏了兩個糖人,小販的手腳利落,不多時,就捏出了兩個像模像樣的面人,潯芳離高興的握在手中,從荷包里掏出了碎銀,吩咐小販不用找了。
小販得到了恩惠,感恩戴德的鞠了一躬,路大武則跟了上去,始終不離她的左右,生怕她遇到什麼危險。
潯芳離倒退了幾步,把其中一個面人送給了路大武,「喏,這個給你,好好收著,本姑娘好心,一般人可得不到本姑娘如此大的恩惠,他們一個個都避之不及呢!」
路大武為難的看了看面人,若是自己的面人倒也罷了, 無緣無故的收下一個姑娘的面人,說出去也不好聽呢!
潯芳離剛要說些什麼,一陣嘶鳴的聲音,遠遠的傳過來,路大武來不及援手,眼見潯芳離就要被一匹瘋馬踩了個粉碎,卻忽然一下子消失了,令路大武的呼吸幾乎都要停止了。
他的雙眸焦灼的尋覓著潯芳離的蹤影,卻始終找不到她。
潯芳離卻大笑不已,已然躍到馬背之上,英氣勃發的對路大武說,「喂,你怎麼回事?還以為我被它給壓成碎末了?本姑娘可沒有那麼慫包!」
路大武眨眨眼睛,眼底的擔心一覽無餘,他還從未如此在意過一位姑娘。
他捏了捏拳頭,鎮定的說道,「不,我不是說姑娘慫包,我是認為,姑娘不應該承受這麼大的風險,你還是趕緊下來,我把馬牽走,也順便跟他的主人說一說。」
潯芳離翻身下馬,雙手拍了拍,馬兒乖巧的低頭,完全不似剛才瘋狂的模樣,「它又不是故意的,肯定是受到了驚嚇,我才要和他主人說一說,這麼聽話的馬兒,沒事嚇唬它幹什麼?」
說話間,一個頭戴面紗的女人走了過來,她對著潯芳離微微一拜,「多謝姑娘出手,我這馬兒平時乖得很,剛才碰到賊人,受到了驚嚇,這才衝撞了姑娘。」
潯芳離擺擺手,不在意的說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倒是姑娘一個人出門在外,還是少惹殺戮為好。」
蘇玉兒的眸子微微一動,這姑娘果然是行家高手,竟然能聞出她身上的血腥味,虧得她剛剛處理過,這麼容易被識破了?
「多謝姑娘的提醒,我也不是一個願意惹是生非的人,他們若不主動招惹我,我也懶得理他們。」
蘇玉兒輕描淡寫的把事情圓了過去,路大武卻護在潯芳離的身前,「姑娘說得是,萍水相逢,我們就不打擾你的行程了。」
潯芳離的心底一暖,扯了扯路大武的袖子,壓低了聲音,「不管怎麼說,她對我們沒有惡意,你也不必這麼緊張。」
蘇玉兒卻乘著烈馬,疾馳而去。
路大武這才轉過身來,眉頭緊皺,「離姑娘,縱然她也是一名女子,但我這種刀口上過生活的人,對她身上的味道最熟悉不過,我們還是別和這種打交道了。」
潯芳離眨巴眨巴眼睛,歪著腦袋看著他,「你,是在擔心我嗎?」
路大武一時語塞,「我…姑娘和我一同出來,我不能讓姑娘遇到危險,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潯芳離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雙手交迭到身後,轉而走到了另一家堅果攤,磕了一個瓜子後,讓小販給他稱了幾斤,完全把路大武當作了透明人。
路大武悔不當初,只能屁顛屁顛的跟在她的身後,充當免費的勞動力。
……
蝶羽樓。
蘇玉兒將帷帽放在了桌子上,一截皓腕露在了外面,現出明晃晃的銀鐲子,竟然與路大武送給幻影的鐲子一模一樣。
潯芳離和路大武剛剛回來,見到了蘇玉兒,也是一臉震驚。
「姑娘,你怎麼來了?」
潯芳離熱切的坐在她的對面,完全忽視了站在背後的路大武。
路大武自覺的後退了一步,坐在離她們稍遠的椅子上。
蘇玉兒揚了揚手中的鐲子,笑意盈盈的說道,「我來找人。」
路大武對那鐲子再熟悉不過,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你來找幻影姑娘?」
蘇玉兒淺淺一笑,並不答話。
潯芳離的眼底,卻閃爍著對蘇玉兒的探究之情,儘管面紗擋住了她的好容顏,但影影綽綽可以看見,這張面具下擁有著何等的花容月貌。
不得不感嘆,林家基因的強大,個個都是美人坯子。
幻影見到蘇玉兒後,也是萬分驚訝,她有想過,會有親人,但從未想過,親人會離自己如此之近,仿佛伸手就可以夠得著。
她使勁兒的咽了咽口水,「不知這位姐姐,如何稱呼?」
「蘇玉兒」
好熟悉的名字,幻影的心頭猛然一跳,「莫不是萬花樓的那位……」
經過幻影的提醒,潯芳離似乎也想到了什麼。
曾經萬花樓風光無限的姑娘,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夜淚城的風月場上為此唏噓了好久,人人都說,這蘇玉兒定是被仇家所忌憚,被人發賣到了其它地方。
如今看來,卻是這位蘇姑娘來去自由,得償所願。
幻影仔細的看著她,眉眼間隱隱有些爹爹的影子,卻又不算十分相像,「姐姐,我該稱呼你為?」
蘇玉兒咯咯的笑出了聲,「按輩分來說,我應該是你的表姐,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都是一些骯髒的往事,我也是命好,逃過一劫,幸得高人收留,為了報恩,我一直留在他的身邊,但……」
說到動情處,蘇玉兒還是不由得住口,緩了一口氣,才又幽幽地說道,「但人各有志,聚散離合都是常事,原以為我不會有這樣的機會,機緣巧合之下,才又得到了你的消息,這為其一,其二,我這裡有本上乘的內功心法,若是配上你的鳳紋劍,一定能助你大有所成。」
幻影接過蘇玉兒遞過來的書,面有不解,「表姐,如此珍貴之物,你就留在身邊,又何必折騰這一回?」
蘇玉兒搖了搖頭,「你有所不知,以我的資質,能修習個七八成,就是我的造化了,反而是你,有寶劍在身,又年紀尚輕,更加適合,其實,鳳紋劍的傳說並不全是假的,若是以這心法輔以劍法,定能為武林中的翹楚,可我林家,向來是安定的性子,沒有那麼多的深謀遠慮,命里有這一劫,如今風雨已過,我又懶得理這裡的紛爭,把它交給你,我也算是放心了。」
幻影驚疑不定得問道,「你要走?何不留在這裡……」
蘇玉兒拿起了帷帽,淡然一笑,「我也想過自己的生活啊……」
潯芳離呆呆的望著蘇玉兒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幻影不舍的眉眼,嘆了一口氣,「哎,你們一個個,都有這麼大的背景,怎麼餡餅就從來不砸在我身上呢?」
路大武忍不住笑了,一隻大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離姑娘,你也未免想得太簡單了。」
幻影驚奇的看著他的舉動,「你們……」
路大武頓時發覺自己做得不妥,觸電似的把手收了回去。
潯芳離也是不知道該往哪裡走,幻影卻像一個調皮鬼,趕緊捂住了眼睛,一點點的往後退,「別擔心,我最近視力不太好,什麼都看不見了。」
空氣逐漸變得安靜,幾乎能聽見每個人的呼吸聲。
路大武捏了捏拳頭,又在內心遊說了一番自己,才大膽的說道,「離姑娘,我知道,我就是粗人一個,不太會說話,別的本事沒有,空有一番熱血,但我尚未娶親,家中還有一個弟弟,我爹娘也是本分人,若你喜歡這裡,我可以把他們都接到這裡,若你不喜歡這裡,你願意去什麼地方,我帶你去。我娘說了,只要有姑娘跟著我,她一定會對她好,絕不為難。」
潯芳離從來不知道,路大武的口才這麼好,可以絮絮叨叨的說上一大堆。
「路大武,說了半天,你到底是為你娘找兒媳婦還是為你自己找媳婦?你這空口白牙的,也沒有聘禮,哪個姑娘肯嫁給你呢?」
「這……」
路大武被批評得面臉通紅,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半晌過後,他才從荷包里掏出了一個破破爛爛的平安符,十分虔誠的說道,「離姑娘,我身無長物,所得銀兩也盡數交給了家裡,若你不嫌棄,這個我娘給我求的平安符,就當做定禮,待我清點好家產,定會差媒婆攜帶聘禮上門提親。」
潯芳離淡淡的瞟了一眼平安符,見那平安符的樣式雖老,但卻被他一直小心的收在荷包內,可見他的重視程度,如今,他肯把貼身之物拿出來,確實是十足的誠意。
她輕輕的把平安福推了回去,「你娘送給你的東西,自然要收好,至於定禮……你就捨不得給我買個簪子嗎?」
路大武高興得像個傻子,直接把潯芳離抱起,原地轉了好幾個圈,「離姑娘,我太高興了,你終於答應我了。」
潯芳離的嘴角微勾,這一場緣分,數年之前早已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