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4章 洋玩意兒

  「就是，我說同志，你這也太……太能吹了！」

  幾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捂著嘴巴笑，施曉宏臉紅不已，恨不得躲起來，可他是哥哥，強忍著羞澀，剛要張口，就看到自己的妹妹笑眯眯的拿了一根薯條，遞給其中一個身上穿著白襯衣的年輕女子，扎著兩條粗黑辮子，一條深藍色的褲子，搭配了一雙軍綠色的解放鞋。

  這樣的搭配在後世看來是很土的，可在這個時代，特別是在關壩鎮，這樣乾淨的白襯衣，很少有人穿，可見，這女子的身份，絕對不是鄉下種地的。

  「同志，我是真沒吹哩，這個啊，叫做薯條，那外國人，最愛吃的就是薯條了！對了，還有這個，你們肯定在報紙上見過，那外國人啊，成天的就把這個麵包啊，薯條啊，當飯吃呢！」

  施曉琳拿出麵包，麵包被她切成了一片一片的，其中兩片中間不要切斷，裡面舀了一勺子果醬。

  「同志，你嘗嘗！我們鎮上啊，沒有這些東西，我也是去省城那地方見過，說是外國人都這麼說！」施曉琳催促女人吃薯條。

  那女子吃了薯條後，她不知道施曉琳是怎麼炸出這樣的薯條來的，可土豆這麼吃，她還沒見過，特別是沾上酸甜的果醬後，滋味還不錯，想必孩子愛吃。

  「同志，怎麼樣？」施曉琳見她不說話，又把麵包遞過去：「在國外，這東西，也就叫做漢堡包，吃一個，頂飽，是用上等的精面和雞蛋，還有白糖做成的，中間加的，是秘制的果醬！」

  施曉宏見妹妹遊刃有餘給大家推銷東西，本以為這幾人會不耐煩，或者是諷刺幾句，沒想到他們吃過後，竟然對施曉琳手中的麵包感興趣。

  比起薯條，這幾人更在乎麵包。

  首先，他們這一帶，就沒見過麵包，說看起來像饅頭吧，可又不太像，特別是那香甜的味道，有幾個人忍不住偷偷咽了幾口唾沫。

  「同志，別擔心，都可以先嘗嘗的，不好吃可以不買！」

  施曉琳又往剛圍過來的幾人手裡塞了薯條。

  好幾人都不好意思，在這個年代，不管是供銷社還是國有商店，售貨員態度都不好，十分傲慢，像施曉琳這樣熱情的，他們從沒見過，於是，有人臉紅著問施曉琳怎麼賣。

  「薯條一毛錢一包，這個果醬是免費的！」

  「麵包是三毛錢一個，五毛錢兩個！」

  施曉琳一說完，不少人都感嘆太貴了。

  施曉琳也不生氣，笑眯眯的跟大傢伙解釋：「是有點貴，不過大家也體諒一下我們，都用的是最好的精面，裡面放的是白糖，同志們，我不是放的糖精哩，大家都可以仔細嘗嘗，我這個不泛苦味！」

  白糖多金貴啊，精面也不便宜。

  施曉宏本來是來幫忙，最好，就幫著裝薯條了。

  薯條是用報紙折成的小包包，裡面一次能裝差不多三十根薯條，也就兩個洋芋炸出來了。

  「一毛錢，我來給大家嘗嘗！」

  立馬有人掏出一毛錢來，要了一包薯條，施曉琳脆生生道：「好嘞！」

  「同志，我多給你放點果醬，這果醬里，我加了起碼半斤白糖啊！」

  施曉琳真的用勺子給人舀了整整好幾勺果醬，遞了過去。

  開張了！

  施曉宏緊張得心臟快要蹦出來一樣，施曉琳拿了錢，就遞給施曉宏：「三哥，你拿著！」

  有了第一個人買，很快就有第二個人。

  學校快要放學了，所以，學校門口的人越來越多了。

  關壩鎮的中學，正好處在十字路口，見施曉琳這邊人越來越多，不少人好奇，喜歡看熱鬧，紛紛過來圍觀。

  接連賣了十幾包薯條之後，最先買薯條那個白襯衣的女人吃完後，忍不住好奇：「同志，你怎麼會做外國的玩意兒啊？」

  施曉琳一邊忙活一邊說：「我也是從報紙和廣播上聽來的，我在家也喜歡搗鼓這些東西，做出來好吃，就帶來給大傢伙都嘗嘗！」

  這話說得漂亮，白襯衫女人聽了，主動買了兩個麵包。

  五毛錢啊，施曉宏拿著錢，手忍不住顫抖。

  要知道，他大哥和二哥去瓦廠幹活，每天下苦力才能掙七八毛錢，這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可兩個麵包，就這麼多錢，他幫忙烤出來的，那么小小的一個麵疙瘩，烤出來後，就變大了，要是這麼掙錢的話……

  光是想，施曉宏就忍不住激動。

  襯衫女人在眾多目光下，吃了一口，麵包和饅頭不一樣，這是烤出來的，水汽被蒸發後，就只保留了香甜，但同時，還那麼鬆軟，配上果醬，味道還真是不錯。

  「不錯，是和電視說的一樣！」

  施曉琳眼睛一亮，這個年代，有電視的人家絕對是少數，這是有錢人的專屬，比如他們家，電燈都捨不得開，因為每個月要電費，家裡一共就兩個電燈，好是兩間屋子共用一個電燈。

  「是嗎？那也給我來……兩個吧，兩個五毛錢，對吧？」

  施曉琳本想等孩子們放學後賣的，沒想到還沒到十二點，薯條就賣光了，麵包也沒剩下多少了，最主要的是，果醬太費了。

  「三哥，要不，我在這裡等著，你回家再給我炸一點薯條來！再幫我把剩下那罐果醬也給帶來！」

  從關壩鎮到石台村也就二三里地，跑快點的話，半個小時不到。

  施曉宏回去後，施曉琳陸陸續續又賣出去了不少薯條，麵包相對就比較少了。

  中午時分，太陽越來越火辣，施曉琳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不經意間，看到了大房的施曉芳，施曉芳今年二十一歲，正在上高中，比施曉琳大一歲，她長得比較像她媽，骨架子大，長臉，但勝在她會穿衣服，會打扮，加上她又愛讀書，深得施老漢和施老太喜歡。

  施曉琳記得，上輩子，她就是為了跟施曉芳賭氣，加上杜文濤長了一張小白臉，她才跟他好的。

  施曉芳除了長得一般之外，真的樣樣都是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施曉琳記得，很多年後，她聽村里人說，施曉芳出息了，雖說沒考上好大學，只上了個專科，但那時候的專科是包分配的，後來她帶著一家子去了省城，從此真正脫離了農村，成了城裡人！

  施曉琳正納悶，按理說，應該在縣城上高中的施曉芳，怎麼這個時候在鎮上？

  施曉芳跟在一個男人身邊，因為背對著，施曉琳沒看清楚那人是誰，可當那個男人回過頭來，施曉琳看清楚了那人的長相，頓時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