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事如刺

  時間如流水，平緩而又安靜的走過。言措已經和班裡的同學都算基本相熟了，嚴分高中的教育體系果然是嚴厲的，三天兩頭的就有考試。

  白花花的試卷一張接著一張，同學們也都是士氣滿滿的模樣。在這種忙碌中，言措也漸漸地沒時間再去想其他，全身心投入到了學習上。

  一個普通的中午，高三那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路小楠從外面氣喘吁吁的跑進來，雙手叉腰，一副生氣的模樣。「我的天啊，高三轉來一個新生，一來就和余沐陽告白，余沐陽不理她，她就一直纏著他。你不知道那個樣子有多做作，我看的都噁心死了。」

  言措心一跳，三年前的場景仿佛又重現了。三年前的自己尚可以做到平靜無波，可是現在的自己卻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不敢去想此事發生的場景。

  哪怕知道余沐陽是拒絕了的，還是有一陣酸澀，那麼優秀的她，自己究竟該如何去守住啊。

  路小楠看她們都沒有動作，拉著她們就往高三教學樓跑去。

  黑壓壓的人群中間，余沐陽面無表情的拒絕了女生的表白，女生卻一點都沒有泄氣，那勢在必得的模樣扎了言措的眼，她轉身跑開。

  坐在樓梯的一個台階上，內心悶悶的，卻不能哭。現在這個時候，他們還不能在一起的。

  明明說好了長大了就要在一起的，可是長大了是什麼時候呢，為什麼總是有這麼多人出現，想要和她相爭呢。

  她呆呆地看向遠方，想到過去的兩年，他是不是也是像現在這樣，拒絕了一個又一個示好的女生，只為了等自己呢。

  她是該相信的，難過什麼呢。這個男生最後只會屬於自己，這是上天給她多麼大的恩賜。

  上課鈴聲響起，學生都四下散去。言措也準備起身回教室，坐久了站起突然有點重心不穩，差點摔倒時，卻是一雙手扶住了自己。

  言措轉頭看向，正是他。他就那麼看著自己，一雙眼睛清澈而又深邃，似乎有很多的話要說，但是過了良久，他只說了一句：「放心，我只會喜歡你一人，自信一點。」

  她感受到他此刻手心傳來的溫度，溫暖了她的心。她堅定地點頭，轉頭跑向了自己的教室。

  回去的一路上，言措又想起了當初在警察局門口，朝著自己伸出手的少年，也是如今的模樣，只是如今的少年，更多了堅毅的模樣。三年的時光不長不短，所幸身邊一直有他相伴。

  高三的那位學姐名為唐雪，第一眼見到余沐陽就對他一見鍾情，在第一次告白失敗之後，她對他展開了強烈的追求攻勢，全校人都知道了她在追他。

  他從來不回應她，每次看到她都是轉身就走。慢慢的，大家都知道了她是在單相思，有些嘲諷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朵里。她有點難過，卻又無奈，就是喜歡了啊，總得為了自己去努力一次，哪怕最後還是不行。

  接二連三的拒絕之後，唐雪仿佛終於放棄了，不再天天追著他跑了。言措鬆了一口氣，每天還是上課下課，但是卻經常會去找他，有時候一起去吃飯，有時候偶爾幫他打水，她做著自己所能做的瑣事，想要讓他安心的準備高考。

  高考之後，他就會去到大學了，他馬上就要長大了，自己一直跟隨著他的腳步，亦步亦趨。

  一節晚自習下課，言措和蘇禾準備一起回寢室，唐雪攔住了她們。「你們誰是言措，我有事找她。」言措站出來，「我是言措，你找我什麼事？」唐雪看了她一眼，似是有點不屑：「就是你，要和我爭余沐陽？」言措看著她，眼神堅定：「我從未想過與你相爭，因為他一直就是我的。」

  唐雪似乎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的？你哪來的信心，你就這麼一個小丫頭片子，哪點比得上我？我告訴你，離他遠點，不然我讓你好看。」說完就走了。

  言措站在原地，腦子裡在想唐雪的話。蘇禾看著她半天不說話，忙過去安慰她：「你別理她，她就是自負過了頭，我看得出來余沐陽喜歡的是你。」言措看著她點點頭，沒有半分自卑的模樣，「嗯嗯，我相信他，我也相信我自己。」說完二人轉身回了寢室。

  言措蓋著被子，思考著晚上的事情。還是要變得更加優秀啊，她想，不能讓別人覺得他身邊的人和他是不相配的。

  閉上眼，眼前仿佛又是他的模樣，她在追，他在等。二人一起走過長長的路途，通往他們共同的終點。

  言措開始變的更加的努力，每天埋頭學習，專心的提高自己的成績。

  她現在已經從班裡的中游到了前十名，這個地方不比初中，一不注意就會被超上去。她還沒有問他目標的大學是哪裡，如果是安大的話，還是特別有壓力的。

  安大是安城一流的大學，每年的就業率都是最高的。如果他是想要去這裡，那她必須打起精神來，付出十二萬分的努力。

  一天中午，班裡面一個同學一進教室就叫著言措的名字。「外面有人找你，你去看看吧。」言措有點疑惑的走出了教室，學校門口，站著的是那兩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他們此刻笑著看向自己，三年未見了，言措看著這對從小不待見自己的父母，只覺得有點心酸。三年的時間，他們從未來找過自己，就仿佛從來沒有自己這個人一般。

  門衛問她：「你認識這兩個人嗎。他們說是你的父母，但是說不出來你的班級，我就讓他們在這裡等著。你看看是不是你認識的人。」言措壓下心底的苦澀，轉身就走：「我不認識他們。」

  那兩個人此刻卻是急了，「言措，我是媽媽啊，你怎麼會不認識我呢，媽媽來看你了啊。」言措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人，往日的種種都湧上心頭。「你們不是不要我了嗎，還來找我幹嘛。」

  女人似是沒想到言措會說出這樣的話，臉色有點難看，想去拉她的手。言措卻往後退一步，躲開她的觸碰。

  男人的臉色也很難看，此刻的臉都黑了下來，「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兔崽子，我們好歹養你養到那麼大，你說不認就不認了嗎？」

  言措轉身看著他，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你們什麼時候養過我，從小到大都是奶奶帶著我，你們一年到頭見過我幾次，奶奶去世之後，你們一個個都棄我如敝履，只有舅舅心善願意帶著我。你們現在說是我的父母，生而不養算是什麼父母？」

  女人捂臉哭了起來，男人揚起手，轉眼巴掌就要落下，言措一動不動的站著，如果這是自己該承受的，那這就算是最後一次了。

  以後自己都不會再為他們難過，她早已把舅舅舅媽當成了自己的父母，他們彌補了自己內心對親情的缺失，以後她也只會孝順他們，陪著他們安度晚年。

  男人的巴掌最終還是沒有落下，他看著面前倔強的女兒。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錯了，這麼多年對她不聞不問，錯過了她所有的成長過程。

  他拉起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走了。言措看著他們的背影，似是有些落寞，想起這麼多年，她們對自己的不聞不問，想到他們都不想要自己的樣子，卻還是忍不住哭了。

  小的時候，言措經常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自己的父母，從來不喜歡自己。無論自己做了什麼，得了多好的成績，都換不來他們一句誇獎。

  他們看著自己的時候，最多的是面無表情，就仿佛面前的不是他們的女兒，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年幼時她會哭，看到別的孩子有爸爸媽媽疼愛，不懂為什麼，去問他們，總是得不到回答。

  後來長大一些，她知道了，可能只是因為自己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吧，所以才落得了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結果。

  只有奶奶，唯有奶奶，總是會寵溺的看向自己，會對她說：「我們言言是最棒的，是奶奶最喜歡的孩子。」

  是她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自己不是沒有人疼的孩子，是她教會了自己很多很多。言措望了眼天空，內心想著，奶奶這麼好的人，現在應該變成了星星，在天上看著自己吧。

  言措擦乾了眼淚，走回了教室。蘇禾圍上來，關心的問她：「沒事吧，是誰找你啊？」言措努力的扯出一個笑，看著她：「沒事，就是兩個陌生人。」

  蘇禾不相信的看著她哭紅了的眼睛：「那你的眼睛怎麼紅了啊？」言措笑笑：「外面風大，被迷了眼。」蘇禾看她不想說的樣子，也沒再追問了。

  下午的課，言措都有些心神不寧，老師幾次叫她回答問題，都回答錯了。下課之後，她被老師叫去辦公室教育了一頓，之後言措有點失落的回了教室。

  她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但是那些往事就像一根根的刺，刺著她的心。

  他們為什麼還要來，既然都不要自己了，還來幹什麼？往事一幕幕的回放，言措此時愈發堅定，不能像過去那樣了，再不能再為了他們難過傷心，再不能變成那麼卑微的模樣。

  因為家庭的原因，言措一直是比較自卑的。這三年來是余沐陽的鼓勵與陪伴，讓她慢慢變得勇敢，這個女孩在慢慢蛻變，變成別人艷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