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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挑釁

2023-10-13 22:28:32 作者: 甭加慧
  跟在他們身後的武柔和晉陽公主都聽到了太子的話,晉陽公主難過地看了武柔一眼,也不說話了。

  武柔心中覺得憋悶,思索了一番,揚聲說道:

  「太子殿下,您還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了,即便是不完美了又怎麼樣?您是太子,以後又是皇帝,站在人間至高位置之上,還要看別人眼色?豈不是白搭了這番尊榮和權利?」

  太子驚訝於武柔這一番氣勢,他詫異地扭過頭看了她一眼。

  一直以來,這個武才人在他眼裡都是一個柔美乖巧的形象,除了一直照顧晉陽公主之外,他對她沒什麼特別的印象。

  他又上下打量了武柔一眼,似乎頭一次認識她一樣,然後就收回了目光,輕聲說道:

  「你不懂……權利,是一座由人堆積的浮屠塔,站在塔尖的人,必須由千千萬萬的人支持,沒有了他們的支持,說從塔尖上掉下來就掉下來了。」

  他頓了頓又說:

  「我敬佩你的豪情,可是許多事情,不是以自己的豪情萬丈,就可以改變的。」

  武柔微微歪了歪頭,說:

  「可是殿下現在的問題,不是無人支持,而是怕無人支持,陛下一個人的支持可抵千萬,再加上晉王,還有一直追隨殿下的那些朝臣,你完全可以不將這擔心放在心上。

  若我是殿下,誰若是再看我的腳,覺得我不配位,我就將他的眼睛挖出來,讓他難受,而不是讓我自己難受!」

  太子身子震了一下,拉著韁繩站住了,晉王側過臉來,不贊同地盯著武柔看,清雋的眉眼皺了皺,說道:

  「太子身份特殊,若是按照你說得那樣做,豈不是會被人詬病成性情殘暴?這是一件多麼嚴重的事情,你知道嗎?」

  武柔不甘示弱,回嘴道:

  「陛下都說過了,一味的仁慈不是好事。既然是反對太子的人,那就是敵人,是反賊,殘暴一點兒怎麼了?

  再者,我也只是舉個例子,勸太子殿下不要傷感自責罷了,他又沒犯什麼錯,只是得了一場病而已,怎麼還要看人眼色?……讓別人難受,也總好過他讓自己難受吧?」

  晉王看向了太子,見太子陷入了沉思之中,剛剛那陰鬱的氣質消散了許多,眸子中有了些許激烈的光亮。他便不說話了。

  對,只要他不再自責感傷,比什麼都強。

  武柔最後的這句話,迎合了他希望太子好的迫切,無比戳中了他。

  「你說我說得對不對?」武柔問晉陽公主。

  晉陽公主舉起手來拍了拍,說道:

  「說得對,反正我覺得提氣,太子哥哥高興最重要。」

  晉王李善有些無語,用奇怪的眼神又看了武柔一眼,心想怎麼連犀子都受了她的影響?

  ……

  ……

  狩獵時間到了的時候,太子的伴讀們都回來了,大家在回程的必經之路上碰到了一起。

  太子與他們有說有笑地,討論著打來的獵物,聽著他們說打獵的經過。

  這個時候,魏王帶著他的人過來了。

  魏王一向重文,騎射不佳,再說他這個身材,以前也是四處溜達看風景的水平。

  此時他帶著人,從後頭趕了上來,身後的隨從侍衛的馬背上,背了幾隻小型獵物,還有幾隻野豬。

  他用那雙胖成縫的眼睛,一路上打量著太子的伴讀隊伍過來,到了太子跟前之後,笑著問:

  「大哥,收成怎麼樣?」

  太子用馬鞭指了指身後,說:

  「你不是看到了麼,就這些。」

  「我是問大哥你自己打了多少?」魏王李泰直勾勾地看著太子,似有逼迫之意。

  剛剛還熱烈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冰冷起來。

  太子咬了咬腮幫子,瘦出下頜骨的皮肉鼓了一下,似是在吞咽什麼痛苦似的,他轉過頭來,也同樣用直勾勾的眼神望著他,嗤笑了一聲,說:

  「我一個沒有,你呢?」

  魏王的眸光晃了晃,似乎感覺太子哪裡不一樣了,他心虛了一瞬,但是馬上就又鼓起了勇氣,說:

  「我也沒有……」

  他故意用輕蔑又嘲諷的語氣補了一句:

  「可我一直都是這樣啊,從前太子殿下還總是嘲笑我,說我四肢不勤,教育我要多習武,多練練騎射。但是你看你現在,還不是跟我一樣?」

  這句話有多扎心,即便是旁聽的人都感覺到了憤怒。

  他說罷就走了,驅趕著馬走在了太子的前頭,晉陽公主衝著他的背影大喊道:

  「四哥哥你這是什麼話?!太子哥哥什麼時候嘲笑你了?!」

  魏王李泰沒有回頭,也有可能他那身子太胖了,坐在馬背上轉不過來,遠遠地說:

  「嘲沒嘲笑他心裡知道。」

  跟著太子的幾個伴讀也都黑了臉,其中一個是戶部尚書的嫡子,他看了一眼晉王,又對著太子說道:

  「殿下……這一段時間,陛下將魏王殿下留在武德殿,他又不是像晉王殿下一樣沒成年,都已經成家有府邸了,卻總是留在宮裡,住在陛下的身邊。別人會怎麼想,魏王他自己怎麼想?

  ……我看他想得多了,想他從前在您跟前是什麼態度,現在又是什麼態度?!」

  太子陰沉著臉沒吭聲。

  晉王在一旁連忙解釋道:

  「父皇沒想那麼多,他喜歡那冊《括地誌》,經常有些疑問要問兩句,所以才將四哥留在了宮裡。過一段時間,他將《括地誌》差不多翻完了,肯定就讓四哥回去了。」

  「陛下時常不會想太多,但是擋不住旁人想得多啊!」戶部尚書的嫡子說著扭過頭,對著身後的人群喊道:

  「魏叔玉!你覺得呢?」

  武柔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見人群中間有一個不起眼的少年舉起手,示意自己在。

  他跟晉王差不多大,太子的伴讀們大多都是二十歲朝上,他伙在裡頭,不顯眼也變得顯眼了。

  魏叔玉見眾人都看著他,於是連忙說道:

  「我回家之後,會跟祖父說這個事情的。」

  太子扭過頭看了魏叔玉一眼,輕聲安撫他說:

  「魏大人身體不適,在家養病,就不要麻煩他了。」

  另外一個伴讀不贊同,說:

  「不麻煩魏徵魏大人,誰來說動陛下?也就魏大人開口,陛下才會覺得事情嚴重,要不然,就連晉王都覺得沒什麼,陛下只會覺得咱們小題大做。」

  武柔這才明白,怪不得這魏叔玉年紀這么小,也成了太子的伴讀,敢情是因為魏徵最近做了太子太師之後,這魏徵的孫子魏叔玉才進的東宮。

  「我不是……」晉王本來想為自己辯解兩句,一想還是算了。

  他主張等父皇自己放四哥出宮……確實跟他們說得也差不離。

  可眼見著四哥對太子越發的不恭敬,確實不能不管,要不然兄弟間的感情只會越來越差。

  太子這回沒說話,陰沉著臉算是默認了。

  ……

  ……

  打獵過後的第二天,會有馬球賽,在外頭的馬球賽,參與的人數和規模,都會比在宮中多得多,跟著出來的年輕男女大多都會參加。

  往常,這第一場,都是由太子來開球的。

  今年就由晉王代替太子開球。

  看台上,武柔跟晉陽公主坐在一起,看著晉王揮舞著球桿,將球打出去之後,裡頭的兩隊人像是風一樣追了過去。

  晉王就溜到了賽場邊退了出來。

  武柔見賽場之上,還有不少胡人摻雜其中,大家都纏在一起,球在場中四處遊走,基本上就沒有落地的時候,場面之激烈,遠超宮內她所見過的比賽。

  她的心神都被吸引了過去,片刻都不敢離開。

  突然,耳邊兒傳來了熟悉的說話聲:

  「哼……現在只要但凡需要太子出面的地方,都由小九代勞了,那直接讓小九當太子不好麼?」

  是魏王的聲音。

  武柔瞳孔一縮,轉過頭向上方看了過去。

  御座之上,皇帝坐著,長孫無忌就站在他的身邊,兩人聊得專注,皇帝時不時地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邊。

  但是坐在皇帝左下手邊的太子,明顯是聽到了魏王的話,手上端著酒杯,眼神望著前方,捏得手指節都發白了,眼神幽幽的,閃著隱藏的恨意。

  武柔順著太子的目光尋了過去,正好落在了走回來的晉王身上。

  她突然覺得有些緊張,於是偷偷地用胳膊推了晉陽公主一下,使了使眼色。

  晉陽公主也覺得這氣氛不對,但是又不知道怎麼緩和,她苦著臉小聲地說:

  「你推我我也沒辦法啊……」

  這個時候,晉王從下頭拾階而上,走到了御座之前站定,先是對著皇帝行了禮,然後又對著太子行了禮,最後溫和的對著皇帝身旁的長孫無忌,喊了一聲舅舅,算是打了招呼。

  長孫無忌笑著對他點了點頭,眼中有欣慰,萬般感慨地說:

  「眼見著晉王殿下也長大了,時間過得真快。」

  這話應該是接著與皇帝聊天的內容,對著皇帝說得。

  他一看就是文人的樣子,有幾分傲氣的風骨,但是身材極為瘦弱,又高挑,在大唐這樣崇尚健碩的審美氛圍下,他就像是一直參加辟穀,準備修仙得道的道士似的。

  武柔在心裡頭腹誹,要說外甥像舅,晉王和這長孫無忌,還真有點氣質相像,只不過晉王是天生的仙胎,長孫無忌是後天修仙的道人。

  這個時候,突然「啪」地一聲響,太子手裡捏著的瓷器杯子破了,酒水撒了他一手。

  眾人,甚至是皇帝都驚訝地看了過來。

  太子攥著剩餘的瓷器碎片,血水和酒水混在了一起,成了淡淡的粉紅色,往下滴答,他惡狠狠地瞪著晉王,怒道:

  「你剛剛喚我什麼?大哥?……現在連你也不把我當回事了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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