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請各位高抬貴嘴

  托前兩天吃螺的緣故，李石頭現在處理起田螺又快又好。

  甚至他還自己琢磨出了門道，從某個角度剪尾，螺肉便能一嗦入舌，百嗦百靈。

  有他幫忙，李野草索性就只處理調料。

  一切準備工作做好，小山雀剛好也帶著七八隻山雀，叼著一張盛滿了小米椒的布回來了。

  李野草一鍋加小米椒的螺開炒，李石頭兩人雖然被嗆得直流眼淚，但等做好開吃，嘗了第一口後，就驚艷了。

  幾人頭也不抬的吃完一盤，李石頭期待的問，「姐，咱們明天就去賣這個嗎？」

  李野草點頭。

  後天就是趕集日，那天會有很多人出來做生意。

  所以明天她必須要開攤，才能提前搶占位置，讓大家熟悉「野草辣鍋」。

  第二天，李野草把傻娘和妹妹託付在梁嫂家，便跟李石頭一早進了鎮子。

  距離小溪村最近的鎮子，名叫永定鎮，因為交通方便，是個相當繁榮的鎮子，比得上一般的小縣城了。

  李野草辰時推車到此，街上已經滿是遊人，酒店飯館攬客的旗幟高掛，花樓瓦舍里的姑娘嬌笑不絕。

  便是街道兩側，也擺滿了食攤，羊肉餅、打滷面、燉白鴨……一陣陣香氣隨著叫賣聲絡繹連綿。

  看著這麼多人，李石頭不適應地拉高了臉上的白布。

  這是他自己要戴上的，李野草反對幾次，都被他用怕嚇到客人的理由否決了。

  正想安慰他，李石頭叫了一聲：「姐，那邊有個空位！」

  李野草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一個沒開門的酒樓前，空蕩蕩地留出了一個口。

  李野草把車推過去，往爐里添了幾塊碎煤加大了火，打開了蒙在鍋上的木蓋，撒入一把小米椒翻炒。

  田螺翻動，香氣一下擴散開，蓋過了四周的小吃。

  隔壁的包子攤包攤主不禁看了她一眼：「喲嚯，這是紫蘇和筍，還有……不認得，這麼怪的搭配，你賣的啥？」

  李野草：「田螺。」

  包攤主一滯：「啥？」

  李野草從車下邊拿了一個竹小碗，抽了一根竹籤，直接裝了一個給他：「嘗嘗？」

  包攤主低頭一看，當場須容失色：「真是螺！不吃不吃不吃！」

  李野草抿了抿唇，又有客人來問了。

  「好香，這是賣啥……螺？！」

  客人轉身就走。

  接著，街道上又有不少人被香味吸引而來，但他們也都和之前的客人一樣，一看清李野草攤子上的田螺，就會大驚失色地離去。

  如此往復一上午，李野草的小攤一單都沒開張。

  眼見進了正午，學子衙役們得了休息出來覓食，在各個飯館食攤前大排長龍，他們這邊卻還是空無一人。

  和李野草一起坐在屋檐下的李石頭憂愁了。

  「明明都沒毒，但這些人就是試都不肯試。」李石頭很是傷心，「姐我去吆喝吆喝，你也在這兒吃一點，讓大傢伙知道知道。」

  他塞來一個裝滿田螺的竹碗，上街叫賣。

  「辣炒田螺，賣辣炒田螺咯，又香又便宜的辣炒田螺，只要五個銅板一碗，快來咯！」

  李石頭的嗓門響亮，一聲聲很快蓋過周邊的吆喝聲。

  有些新客本來想過來的，但聽到這話，卻沒了好奇，頓時退步。

  注意到自己的行為適得其反，李石頭咬了咬唇，趕緊上前一步，抓住了客人的衣角。

  「這位客人是想嘗嘗田螺嗎？您別怕，我家賣的辣田螺真的很好吃的，絕對也不會吃死人！」

  李石頭努力推銷：「你瞧瞧我，我出來賣田螺之前，已經吃了四五天田螺了，還有我姐姐，您瞧她在攤位後邊還在吃呢，這絕對不會有事的！」

  他拍著胸脯保證，客人望了一眼李野草，卻還是推開了李石頭。

  「去去去，這田螺吃死人是眾所周知的事，你們現在沒事，誰知道過幾天有沒有？你們害自己就算了，別害我！」

  李石頭被推得一個踉蹌，還是上前道：「真不會有事的，您不是被吸引來了嗎，您就嘗一個吧，不要您錢……」

  「別來別來！」

  客人掃開李石頭，沒想卻手指一勾，拉下了李石頭臉上的白布。

  紅色的傷疤貫穿李石頭的半張臉，客人當場嚇了一跳：「啊！妖怪！……你還說沒事，你，你這就是吃田螺吃出來的吧！」

  「田螺吃出毛病」的說法，立刻讓滿街人看了過來。

  「我的娘，這孩子的臉是怎麼回事？」

  「說是螺會讓人毀容！」

  「那這兩人還出來害人？！要趕走他們吧！」

  「……」

  一句句議論傳下去，三人成虎的論調一會兒之間就在街上擴散開來。

  李石頭聽著，無助極了：「不是，不是，我的臉是被燙傷的，我家是正經營生，不是害人……」

  他眼眶發紅，李野草已經沖了出去，一把把他的頭抱進了懷裡，看向那位客人。

  「我弟弟臉上有燒傷，嚇到您了，是我們對不住。」

  李野草一字一句道，「但您要不願意買，直接離去就是，何必編排我們小本營生？」

  李野草不卑不亢，也不撒潑的態度，讓客人愣了一下。

  「我沒這個意思……」

  「既然您沒個想法，我們也不跟您糾纏，請您不用慌張，且離去就是。」

  李野草掃了眼周邊，提高了聲音，「螺吃死人的事，野草辣鍋也有所聽聞，但我們既然敢賣給大家，就是先自己試吃過了。」

  「我們也不敢背上人命官司，請各位高抬貴嘴，不要在嘗螺之前，先給我們蓋一頂害人的高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