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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 女之耽兮(小姐篇5)

2023-10-13 13:39:08 作者: 佚名的佚名君
  我不做反駁,只是安安靜靜的聽。可是多生孩子又有什麼意思呢?只要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別人身上,就總是風雨飄搖無所安定的。

  不過大夫人也算是個可憐人,年少時也是個靈巧姑娘,出身商賈世家,之前和兄弟走南闖北也見了些世面。

  她是南地人,那裡規矩不像北方多,再加上做生意的人也多,女子守的規矩少,出嫁前出嫁後都有在外面的機會,她便學了不少做生意的法子,很有能力。

  若不是女兒身,她應該能做下一番事業,家業也不至飄零,無奈到了年紀還是乖乖被家裡送出去籠絡關係,就這樣放棄一生才華,甘願困於後宅。

  可她的心裡大概還是有幾分憧憬,總是想去鋪子看看,但那些男人總是覺得她眼界淺,做出的主意沒人聽,再加上丈夫兒子沒好處,地位就更低微了,不過空占了老大的名號。

  或許是心裡還有些想法,她說話也不是全然帶刺,閒的無聊也教我做生意的辦法,應該如何跟人八面玲瓏的相處、應該如何判斷貨物的好壞,她心裡都有計較。

  見我蠢笨,她總是生氣,可是氣過了也就不大放在心上,如同她對自己那混帳的丈夫和兒子。她常說自己命苦,遇到了這樣的男人,兒子又找了個不會下蛋的媳婦,可是氣過了,罵過了,還是像往常一樣生活。

  開始時我叫她母親是沒有辦法,後來倒也帶了幾分真心,她雖然罵我,但也算是這家裡唯一還在乎我的人了。

  她想讓自己的兒子留個後,總是逼著我吃這吃那,但唯獨有一樣她不讓我吃,那就是那些人開的藥。她們開了不少藥,說女人吃下去就會有大肚子,生的出孩子。

  其她人都給兒媳婦吃,但她不給我吃,她說之前見過有女人吃了這種東西肚子大了起來,但整個人卻消瘦,直到四肢細的沒有一點肉,不久後就撒手人寰。

  她說這些藥都是騙人的,要真的是藥起到了作用,那生出來的就不是男人的孩子,而是藥的孩子了。

  開始我覺得她只是單單想這樣做沒有用處,但後來相處的時間久了,卻覺得這女人算不上有多壞。

  她還是有點良心的,平日裡喜歡讀佛經、轉轉手鍊,開始我覺得她只是裝裝樣,直到她常常把那些因果放在嘴邊。

  她總說人要積點德,有的事是干不得的,比如給姑娘吃生子藥,逼死好好的姑娘。她總說自己也有做姑娘的時候,知道人想活著,雖然她對我不好,但從沒有想過真正讓我離開。

  有時她會感嘆自己沒孫子命運不好,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罵我,說我不懂為自己爭取,若長久這樣就要被換掉。

  我看不懂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但這不重要,人總是為自己的,能有一絲一毫為他人著想也算不錯,至少還有人心,不至於全然是畜牲。

  我就和這苦悶的可悲女人在一起度過寂寞無聊的歲月,耳畔總是充斥著種種怒罵,可生活中有個人不停嘮叨,好像也能緩解生活的孤獨,畢竟我的世界太小了。

  新年的時候所有人都回到宅子裡,說出一年的成果,唯獨大少爺依然在外漂泊。

  大夫人氣的生了好幾天病,又發了好幾回信,可人就是不回來。她想出去找,但又沒個地方,只好作罷,靠罵我出氣。

  開始我覺得人多熱鬧,原本我不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但前一年在這裡太過憋屈,見人就覺得有點盼頭。可人聚在一起,說著那些沒意思的話,我又覺得無聊。

  妯娌們聚在一起說閒話,我插不上話,就在一旁做女紅。三姑娘最近都沒見到,不知在做什麼,只有二少夫人在旁邊悶悶不樂。

  我不知該說什麼,只是笑著打了個招,她也笑了笑。

  湊的近了,我注意到她露出的半截手腕上有傷痕。我和她不算熟悉,但終究還要說幾句體己話,便急忙問她是怎麼回事,需不需要藥膏或請大夫。

  她的眼神有些躲閃,只是推脫說自己不小心,這也不是什麼事,早就不疼了。她勉強露出笑容,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她的眼圈有些紅,我不敢問,只是注意到她那顆小小的虎牙看上去很俏皮。

  真是個可愛的姑娘,只是看上去心中有些哀傷,不知道遇上了什麼事。

  我們就這樣對望著,好半天都沒有說話,過不了多久,二少爺來了,拉著她又說又笑,其他人都夸二少爺是個不折不扣的好男人,生意做的這樣好,又和妻子相處融洽。

  二少夫人有了身孕,已經懷了幾個月了,我做了兩隻小老虎送給她,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二少爺就接下,笑眯眯的說了不少好話。

  可直到這時,我才看出事情有哪裡不對,方才離二少爺近了,我總覺得他那眼神不太對勁,一直打量我,看的地方也不太恰當,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

  而且當我把小老虎遞出去的時候,他的手碰了一下我的手背,我總覺得他故意停了一下,那時臉上的笑容也透露著幾分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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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二少爺肯定有問題,二少夫人手腕上的傷不知道是怎麼弄的,但或許和他有關係。聽丫鬟們說二少夫人晚上總是哭,她們還就此打趣,可如今想來,不知是不是這二少爺有什麼癖好,無論如何,我都得離他遠些。

  深宅大院就是這樣,遇上麻煩就往女人身上潑髒水,男人總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其他人歡聚,我卻始終心事重重,送禮物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宴會結束,我原想和二夫人一起走,但她丈夫將她拉走,還是沒有機會和她說上話。

  我總覺得二夫人和三姑娘一樣,都是這院子裡難得清醒的人,至少她們看上去孤獨又格格不入。

  冬日的寒風吹在身上,我有些發抖,不知是真的冷還是害怕,我覺得整個人好像置身於漩渦,但一時又參不透。

  大夫人忙著和其她人說話,沒有在意我,我一直低著頭向前走,走的有些慢,很快就落在了一群人的最後。

  路上沒有燈,很黑,到了後院的時候我辨不清方向,和前面的人分開走了好半天,都在原地打轉。

  寒風吹進衣衫,天色暗沉,四周萬籟無聲,在這樣寂靜的夜晚,身邊只有枯萎的老樹隨風飄搖,我就好像在天地之中無處安頓的小舟,心中有些恐懼。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裡走,也不知道會不會遇到什麼奇怪的人和物,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但總是看不到前方的光影。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聽到了一陣簫聲。我不由停住腳步,轉頭一看,發覺在不遠處的石頭上是孤零零的背影。

  樂聲就是從那裡傳來的,我不知是人是鬼,低下頭往前快步跑去,可身子弱,沒跑兩步就累的氣喘吁吁。

  這簫聲越來越淒涼,聽上去就如同嗚咽,和那黑影融在一起,就如同難尋的噩夢。

  正當我的心越跳越快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大嫂,別害怕,是我,三弟。」

  我轉過身,就看到一道清瘦的身影。

  是三少爺,他立在我背後,飄逸的衣裳被風吹起,墨色的長髮更顯得臉色格外蒼白。

  我記得他很瘦,生的也清秀,有些像姑娘,如今在黑夜的掩映下一看,更覺得顯出幾分病態的美。

  我行了一禮,不敢多看,正準備走,他卻叫住了我:「大嫂,你別難過,也別想不開,大哥確實是在做生意,你不要聽他們亂說。」

  他一邊說,一邊轉頭看著湖,看上去有些擔憂的樣子,我沒想到他會為我著想,不由心中泛起幾分暖意:「謝謝,我明白的,放心,我只是迷路了。」

  聽我這樣說,他一直皺著的眉頭終於舒展開。

  一時氣氛有些低沉,沒有人開口說話,就在我試圖說什麼的時候,他忽然率先開口:「若是有時間,你方便去勸勸三妹嗎?」

  我急忙點頭答應,又隨口問道:「三姑娘怎麼了?」

  他看上去有些遲疑,就在我覺得自己問錯了的時候,他再次開口:「她喜歡家裡的侍衛,非要跟人家私奔,其實都跑了一半了,結果那男人把她抓回來,為了要賞錢。好在這件事如今還沒傳出去,不至於影響她出嫁,二伯母怕夜長夢多,就…」

  原來三姑娘這麼久沒出現,是因為這個緣故。還真是看不出,她那幫安靜的女孩子,竟然會做出這種事。雖說困在宅院裡不好,但私奔只有死路一條,有人總是以為追求所謂的情愛可以擺脫現有的困境,卻不知道只是從一個牢籠跳到了另一個火坑,這完全是沒有意義的掙扎。

  她做什麼都好,哪怕是逃出去,也比私奔靠譜的多。不過那侍衛…罷了,人總是替自己想,只是做的這樣過火還是頭一次見。

  我急忙跟著他去尋三姑娘,他看著煩躁不安,一直擔心三姑娘尋短見或是再想不開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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