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喊冤 （四更）

  粥廠內的把總看著迎面而來的男人，認出了這是三品官服，快步跑了過去，拱手行禮道，「下官石磊，不知道大人是？」

  「我是高政鳴，奉皇上旨意巡查兩江，回京復命路過此地。」高政鳴朝北方京城拱了拱手道。

  「粥廠把總石磊參見……」

  「住口！」高政鳴怒不可遏地大喝一聲道。

  石磊被高政鳴的突如其來的怒氣給嚇的一哆嗦，眨了眨雙眸看著無辜地說道，「高大人，不知下官做了何事惹大人生氣。」

  「我問你上面有發放賑災糧食嗎？」高政鳴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道。

  「有，有，有。」石磊一連說了三個有字，聲音中透著喜悅。

  「那糧食呢？」高政鳴眼眸聚集著怒氣看著他說道。

  「都在庫里呢！」石磊望了眼庫房的方向道，恭敬地又道，「下官特意派了八個弟兄日夜守著呢！」

  高政鳴食指點百姓手裡的粗陶碗，瞪著大眼怒道，「我問的是粥廠。」

  「每日派運到粥廠來的賑糧，都在鍋里呢！」石磊目光看向身後的粥廠道。

  「哼！」高政鳴怒哼一聲，甩袖朝粥廠大步走去。

  石磊睜著大眼看著高政鳴的背影，歪歪腦袋，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惹了高大人生氣了。

  高政鳴邊走邊將百姓的筷子抽到自己的手裡，走到了鍋台邊上，看著拿著大馬勺攪粥的雜役道，「停下！」

  雜役立馬停了下來，將大馬勺放在鍋灶上，退後兩步。

  高政鳴提高聲音道，「石磊。」

  「下官在。」石磊顛顛兒地跑了過來道。

  「站到鍋邊來。」高政鳴嗓門洪亮的說道，看著石磊站到了自己身旁又道，「你睜大眼睛看好了。」瞥了他一眼，將手中的一把筷子砸進了鍋里，瞬間筷子飄在清粥上。

  石磊見狀不明所以的看著高政鳴，「請大人示下。」

  「我來問你，戶部的衙門司官告訴沒告訴過你，粥廠施賑的法章。」高政鳴目光凝視著他問道。

  「告訴了。」石磊點點頭道，「所施賑粥必須厚可插筷。」

  「那你看這筷子。」高政鳴怒之在飄在粥上的筷子道，「能插嗎？」

  「沒有。」石磊心虛的躲避著他的視線老實地回道。

  高政鳴拿起放在鍋沿上的大馬勺，攪了攪清粥，舀了一勺，又倒進了鍋里。

  高政鳴雙眸瞪的如銅鈴一般，怒道，「這也叫粥嗎？別說插不上筷子，就是想撈幾顆米粒，都辦不到。」扔掉手裡的大馬勺道，「這麼一鍋清湯寡水的東西。」目光轉向粥廠外的百姓道，「你讓餓的站都站不穩的饑民們吃。」視線又落在石磊的身上道，「這還算得上是救命的粥嗎？還算得上皇恩浩蕩嗎？還算得上施賑的父母官嗎？」

  石磊滿臉漲的通紅，委屈地說道，「高大人，人多米少，要是鍋鍋都是厚粥，這粥廠早就辦不下去了。」雙眸含著淚道，「我石磊也是替朝廷分憂啊！」

  高政鳴這火兒蹭的一下又起來道，「你住口。」指著外面的百姓道，「你出去看看，那些災民都是活活地被餓死的。你居然還有臉說替朝廷分憂。」

  石磊紅著眼眶看著他哆嗦著雙唇道，「高大人，我石磊真的是在替朝廷分憂啊！朝廷撥的那些賑米，我要是鍋鍋出的厚粥，不出三日這粥廠就開不下去了。」

  高政鳴聽著他的辯解，這火兒不打一出來，「你們對得起朝廷嗎？對得起皇上的嗎？對得起那些端著碗想求一條活命的災民嗎？」衝著他嘶吼道，「說啊！說呀！」

  石磊給逼的嘴張張合合，撲通一下跪了下來道，「高大人，我這就去扛米去。」怒氣沖沖地指著灶台道，「我這就去煮出一鍋鍋插得住筷子的厚粥。」話落又站了起來。

  「晚了！」高政鳴只說了兩個字。

  「晚了？」石磊瞪大眼睛看著他說道，「晚了什麼意思？」

  「本朝律法，粥廠施粥，筷子浮起，人頭落地。」高政鳴面無表情地說道，看都不看

  「什麼？」石磊失魂落魄的跪了下來，不敢置信地看著高政鳴，「筷子浮起，人頭落地。」

  「對！筷子浮起，人頭落地，這是皇綱王憲！」高政鳴視線鎖在他的身上道，大喝一聲道，「來人啊！請出尚方寶劍。」

  石磊不敢相信地看著隨行兵丁舉著的尚方寶劍，顫抖著說道，「高大人，你不是真的要殺我吧！」

  「真的殺你。」高政鳴一臉嚴肅地看著他說道。

  「呵呵……」石磊滿臉悲憤地看著他笑了，倏地哈哈大笑，「高大人您在跟我們開玩笑吧！」

  「尚方寶劍之下，豈能兒戲。」高政鳴目光冷冷地看著他說道。

  「高大人，我石磊和弟兄們都是冤枉的。」石磊眼底含著淚花看著他說道。

  「一個不留，斬……」高政鳴話音剛落。

  「石大人是冤枉的，大人石大人是冤枉的。」老漢高聲喊道。

  高政鳴一臉詫異，居然有人替石磊喊冤，這可真是稀罕事了，目光看著災民們道，「你們誰在喊冤。」

  「那個……」老漢有些退縮地說道。

  沈舟橫在他的身後推了推他道，「就把你昨兒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重新說一遍。」

  「俺不敢呀！」老漢微微歪頭看著身後的沈舟橫道。

  「他是青天大老爺，會為你做主的，不會為難你的。」沈舟橫摁了摁他的肩頭道，「你也不想石大人被枉死吧！」

  「那行，俺去了。」老漢鼓足勇氣舉著手道，「這位大人，俺說的石大人是冤枉的。」

  老漢腳步虛浮地朝高政鳴走了過去，眼神堅定地看著他，撲通跪在他的面前說道，「俺說的石大人是冤枉的，如果不是他堅持熬粥，俺們都會被餓死。」

  高政鳴微微彎腰與他平視道，「他熬著清湯寡水的粥，餓死了那麼多鄉親，你居然為石磊喊冤。」

  老漢看著彎腰的高政鳴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重重地點頭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