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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2:57:04 作者: 二十二劃
他或許欣賞顧笑煙,或許在欣賞之外會萌生一種「要是我現在是單身就好了」的感慨。
但我知道,這種微薄的欣賞和好感,他是不會背叛我的。
我們在一起,實在太久太久。
果然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從背後將我用力的摟在懷裡,然後說:「爾槐,公司現在開始慢慢進入正軌了,我們年底結婚吧。」
我說好。
他頓了頓,手臂橫在我的腰間慢慢的收緊,然後聲音低低地說:「我會儘快和她好好談一談的。」
他沒有說「她」是誰,但我們都心知肚明。
我反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嘆息:「好。」
我不知道聶烽那個時候和顧笑煙是怎麼談一談的。
其實當時我很想問他,你的公司是離了這一個員工就運轉不起來了嗎?
但當時他正在談新一輪的融資,人事的變動可能會導致一些不好的影響,再加上顧笑煙也算項目核心,我想了想,嘴邊的話還是忍了下去。
我一直善解人意,站在他的角度上思考他的難處,我沒有想到,他帶著團隊去 B 城和投資商談完,回來後整個世界就變了。
那個時候我其實是一塊去的,但是臨出發的時候,聶烽的媽媽突然出了車禍,多處骨頭骨折,最嚴重的是斷了兩根肋骨,需要手術接上。
聶烽單親家庭,他母親重傷在床,術後不能自理,還需要人照顧,護工總不能盡善盡美,他也不能完全放心。
為了讓他安心的去談事情,我留在 A 城照顧他媽媽。
他帶領團隊在 B 城待了兩個星期,我在醫院待了兩個星期,因為怕打擾,加上我在醫院也忙,所以這兩周我們只打過寥寥幾次電話,每次都是匆匆和他說一下他媽媽的情況就掛了。
我是家中獨女,從小也算是被捧在父母掌心裡長大的,我一個在自己家小區里都能迷路的人,那段時間在醫院掛號,辦理住院手續,繳費,給聶烽媽媽找住院樓棟找樓層找房號,辦理各種複雜的入院手續,去食堂,打開水,找微波爐,找地方買生活用品。
我還要等在手術室外,做完手術後還要照顧他媽洗漱生理按摩飲食,那個時候窩在椅子上蜷縮一起,盯著他媽媽手術完時不時報警的心電圖不敢閉眼睛。
等他媽媽能下床走動的時候,我因為過度疲勞和低血糖直接暈倒在醫院的走廊里。
等到我吊完葡萄糖醒過來,躺在病床上看到我們共同的朋友在群里發的他們慶功宴的照片。
那看起來像是另一個世界,喧囂熱鬧,歌舞昇平,他們舉著酒杯大笑著慶祝,照片裡的顧笑煙坐在聶烽的身邊,笑的倒在他身上。
聶烽偏頭正注視著她,臉上含笑,也是愉悅的笑意。
他的另一隻手虛虛護在她的身後,像是怕她笑的太開心不小心跌倒。
那是一個半環抱的保護姿態。
——
我不知道他們在 B 城的兩個星期發生了什麼。
但愛情萌發的溫床其實不難猜,朝夕相處的並肩奮鬥,事業理念上的高度契合,專業知識的相互溝通,加上一起經歷和投資商談判的共患難……
或許是晚上一起加班商量提報方案的時候,或許是每天默契的咖啡,或許是深夜一起吃夜宵那種曖昧的氛圍,又或者是顧笑煙在聊起技術算法時熠熠生輝的自信……
這些無數個瞬間組成聶烽心動的理由,雖然不道德,但古斯塔夫·勒龐很早之前就在他的《烏合之眾》里說過:「在與理性永恆的衝突中,感情從來就沒有失過手。」
大概是從 B 城回來的第三個星期,有次我去浴室的時候,看見他站在浴室的鏡子前,對著鏡子一遍一遍的練習:「爾槐,我們分手吧。」
頓了頓,他調整了一下表情,又說:「爾槐,對不起,我喜歡上別人了。」
「爾槐,對不起,我給你股份,我會補償你這些年的青春損失,但我真的喜歡上別人了,我們分手吧。」
「爾槐,我……」
他可能自己也覺得荒謬,一遍一遍的台詞說下來,最後對著鏡中的自己,他突然一拳狠狠的砸向鏡子中的自己,然後我聽見他低聲的罵:「聶烽,你瘋了。」
我躡手躡腳的走開,然後看見顧笑煙給聶烽發的一條微信,她問:「你什麼時候和她攤牌?感情的事越拖對誰都越不好。」
那段時間我其實想了很多,當然我沒有大吵大鬧。
聶烽也一直沒把他練習的分手台詞說出口,但他沒說,他媽媽先來找我了。
那個時候「爾烽科技」B 輪融資數十億,她跟我說話的口氣已經跟之前不一樣了,帶著居高臨下的倨傲,言裡言外之意都是我已經配不上她兒子了。
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理解我當時的憤怒,我自己並不差,我和聶烽一個學校,只是專業不同,我陪他一路走到現在,更何況她住院那段時間,我幾乎將她當親生母親一樣照顧。
到如今,我竟然落到這樣被人嫌棄的境地?
在一般言情小說里,一般這個時候像我這樣的炮灰最好能自己識趣點自己離開。
但我那時候年輕,做事情不惜代價,被人這樣明里暗裡的嫌棄,被相戀長跑幾年的愛人辜負。
我當時滿腔憤怒和委屈,只想著一件事,大家一起不快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