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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0 12:28:33 作者: 酒太子
「盈盈。」昆程看她一眼,學著她的模樣,捏捏她的手指,「別害怕。」
舒盈搖搖頭:「我不怕的。」
「我自幼向惡而生,但不用懷疑。」他湊過來,低眉垂眼,虔誠若禱告,「你就是我唯一的善。」
她看著他,靜默了許久。
不大的小家裡,瀰漫著紅棗粥甜甜的氣味。
「誰說你是惡?」她安安靜靜地開口,想了想,她歪歪頭,「如果我是你的善,你願意向善而生嗎?」
隔著一張案台,他眼底泛紅,說不清的情緒翻湧,他如同窗外流淌的月光一般失聲,只能死死抓住她的手。
舒盈看向他,任由他緊緊握住自己的手掌,眉眼淡淡地,重複道:「你願意嗎?」
他看著她,輕輕點了點頭。
*
睡前,舒盈仍抱著那個鐵盒子翻看那些年少時的點滴,他湊過來,將她拉進懷裡,手指又不安分地貼著她的腰線撩撥:「你還是那會兒可愛。」
舒盈推推他,「怎麼?」
他在她耳邊笑,「那會兒還知道給我寫情書。」
舒盈瞪了他一眼。
小程哥哥此刻權當自己失明看不見這一記白眼,手掌蓋上她的手背,一起往盒子裡頭翻:「那情書呢?我得回味回味。」
封存在最底層的情書,已經舊了。
那字跡工整清秀,稚嫩誓言,到今日看也依舊認真。
「以前熬不下去的時候我總想。」他說,「有人對我說過,要和我一起長大的。是啊,我的女孩子這麼堅強,一定正在一個人努力地往前跑,我怎麼能停下來?」
他怎麼能停下來?
他不願意停下來。
「我答應過的。」他講,「我不會停在這裡。」
他說,他的人生沒有好壞界限。
她明白。
「還好,我們都長大了。」舒盈聽著,抬手揉了揉眼睛,又跟著吸了一下鼻子,「我不在的時候,小程哥哥一個人辛苦啦。」
其實這麼些年,他最懼怕的,不過是怕恨蓋過一切,心裡那點光明消散。
而她確確實實地告訴他,他並非誰也餵不熟的畜牲,他只需要方寸真心實意的愛,便能飼養在掌心,可惜他獨自走了這麼久,有人仰慕他、有人利用他,但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肯分給他這樣認真的感情。
她如同劈開混沌的一道光,照進來,驚醒他麻木混沌的青春。
她為他找到一個信仰,大千世界,芸芸眾生行走人世間,諸受皆苦,他也擁有信仰。
人類的愛如此渺小,又如此堅強。
第63章
舒盈獨自去過一趟寺廟。
她叩了滿殿佛像, 從軟墊上一尊一尊跪過去,抬眼間佛香裊裊,耳畔鐘磬聲響縹緲,她將額頭慢慢貼上軟墊,心中古井微微泛起漣漪。
她為昆程而來。
他心有魔障,惡業害身如火,他趟過長河來她身側, 她不介意為他承下這最終的一點罪孽。
她最後一次彎下脊樑, 虔誠拜在神佛前, 久久不曾抬首。
她為他誠心許願。
離別時,她笑意溫軟,宛若四月檐上綿綿細雨,低眉合手,輕聲謝過院內主持, 轉身踏下廟前山階。
山中清寒,青苔滿階砌, 白鳥故遲留。舒盈沾了一身檀香氣,仿若已擺開塵世喧囂煙火, 佛光普渡她身。
古木參天,梵剎伽藍,她覺得前所未有的平靜。
下了山, 舒盈獨自一人在路邊石凳上坐了很久, 而後抬起手腕,撥通了一個電話。
*
他答應她, 陪她去看一場演唱會。
兩座城市間的路途不遠不近,舒盈對著購票平台思索了半天,最後還是昆程輕飄飄一句話定了下來,舒盈驚訝了一瞬,但到底沒做聲,抬手訂了兩張火車的票。
發車時間在傍晚。
過了安檢,昆程去提行李,身後有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一個人提著個大行李箱,箱子裡也不曉得裝了什麼,看起來很沉,小姑娘一下子沒提得動。
安檢帶傳送不停,後頭響起了小幅度的抱怨聲。
舒盈掃過全身,過了安檢員的關卡,想了想,伸手給她搭了把手。
小姑娘眉清目秀,個頭不高,緊緊拽著行李箱,抬眼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嘴巴倒也甜:「謝謝姐姐。」
舒盈擺擺手,向她笑了笑,昆程在前頭等她,一隻手提著她小小的小皮箱,一隻手往前遞了遞。
她將自己的手搭上去,立即被對方攥緊了。
身後傳來小姑娘的聲音,聽起來清亮又機靈,還帶著一股子胡攪蠻纏的勁:「說誰呢?誰擋著你拿行李了?」
舒盈扭頭看了一眼,側身在昆程肩膀邊小聲笑了笑:「這小姑娘和你高中時候有點像。」
「哪裡像?」昆程挑挑眉,空餘牽著她的那隻手用了點力,把她摟進臂彎里,「我比她好看得多。」
舒盈胳膊軟軟搭在他腰間,竟也認真地想了想:「是的,確實是你好看些。」
高中時代的他,拋去那一身戾氣不談,確實算是個眉眼如畫的夢中少年。
今天不是周末,不算高峰,火車站人流不太多,候車大廳里也沒有像往常一般人滿為患。
也正因為如此,舒盈一眼,又瞥見了安檢時撞見的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自然也看見了她,眼睛一亮,用力向她揮了揮手,拽著那個笨重的黑色大箱子,一路小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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