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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0 12:28:33 作者: 酒太子
    吳峰成年紀愈是往上,愈是在意所謂功德,供養佛像、廣施善行,當時花高價收下這兩顆獅子頭,還是聽了旁人說,這玩意兒能疏通經絡、祛病延年,順帶著修個身養個性。

    昆程不信這些。

    他把煙捏在手裡,笑了一聲:「還沒點。」

    男人把眼睛稍稍睜開了些:「今晚不在這兒住?」

    昆程點點頭:「公司忙。」

    吳峰成笑了笑。

    昆程倚著椅背,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他。

    「不用這麼忙,連家都不回。」男人慢條斯理,「再過幾年,等我老了,這些都留給你。」

    昆程只看著他,不說話。

    半晌,他感到喉頭沒那麼堵了,伸手把手心掐著的那隻煙丟了,「公司的麻煩,你能擺平嗎?」

    吳峰成又闔了眼,點點頭:「小事。」

    昆程沒再多問,直起身,拿過丟在一邊的外套,邁開腳步。

    既然來時是客,走時也不需要發聲。

    手搭上雕花的門把手,拉開一半,寒風灌進,昆程忽然想起什麼,頂著寒意,轉頭問向吳峰成,「當年……」

    沙發上的男人已年過半百,鬢角已生華髮,聽見他的聲音,慢慢睜開眼睛。

    「你到底看中我什麼?」

    話音未落,男人臉上浮起一點點笑意。

    吳峰成半支起身子,語調在冷風中聽不真切,笑意卻是真真實實的吹骨生寒,「你和我年輕時候一模一樣,小白眼狼。」

    昆程握著門把手,側身看著他,手上膚色蒼白,青筋條條突起。

    「誰都餵不熟。」吳峰成笑笑說,「我看中你這點。」

    *

    下班。

    舒盈出了報社門後,險些硬生生又被冷空氣逼退回單位去。

    何慧戴著棉耳罩從她身邊路過,聽力被隔絕了一些,聲音就自顧自被放大了:「盈盈姐,這鬼天真冷啊是不是!」

    舒盈笑起來,邊笑邊點點頭。

    天氣越冷,她越想見他。

    平時,他是一直承接著接送她上班的任務的,私心也好溫柔也罷,總之想到能直接一車把心上人裝進家裡,他就覺得身心愉悅。

    只是今天他告訴她吳峰成回國,可能沒法接她下班。

    舒盈推著手推車在超市里閒逛,腦海里慢慢過了一遍電影。

    她等到昆程回家時,已經是深夜了。

    她勉勉強強對著食譜做的一鍋粥已經涼了,她端著小鍋去熱,被他猝然從身後抱住。

    他脫了外套,只穿了件開衫,她嗅到他滿身風霜味,仍舊往他懷裡蹭了蹭:「我熱粥。」

    他瞥了一眼她手裡的小鍋,湊近她雪白的脖頸處,低低叫了一聲「盈盈」。

    她彎眼笑了笑,把手裡的東西放下,轉身湊近他懷裡,伸手捏捏他的臉:「怎麼了,小程哥哥?」

    他埋在她脖頸間,也不說話,安安靜靜地撒了會兒嬌,才肯抬起頭來,捏住她的手腕,「跟我來。」

    舒盈愣了愣。

    *

    昆程書房的書桌里有一個上鎖的抽屜。

    舒盈沒有多問過,也沒有好奇過。

    今夜,她坐在書桌上,探身看著男人用榔頭把抽屜的小鎖一點點砸開。

    那裡面躺著一個鐵皮盒子,最原始的鐵皮顏色,很簡陋。

    舒盈眨眨眼:「這是什麼?」

    他站在抽屜前,把鐵皮盒子取出來,稍稍用力推推,推到她手邊。

    她看了他一眼,低頭扣上盒蓋。

    手指輕輕一掀,他在她耳邊,「你知道我為什麼把鎖丟掉嗎?」

    舒盈搖搖頭,又用了點力,把盒蓋完全打開了。

    「因為,我以為我不會再遇見你了。」

    仿佛昨日還是少年,聲音棉柔低啞,往事歷歷在目。

    情書、紙條,漏氣空癟的氣球……

    一切倒流。

    她抬起眼。

    他摸摸她的發頂,她抬手,捉住他的手指:「昆程。」

    他看向她。

    她輕輕捏捏他的手指,「你是不是遇見了什麼事情?」

    出差回來以後,高磬提醒過她的。

    他說,吳峰成和這個所謂兒子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外界傳言般的那麼好。

    她比誰都明白。

    昆程出手幫忙警局,默許自己的名字明明白白地登報,一是為了圓滿心結,二者更是為了…挑釁吳峰成。

    他的手指搭在她的手心,「盈盈。」

    「我在。」

    「我在做一個選擇。」他說。

    這麼多年,從轉學,到昆潔去世,他沒有一步,不是忍痛前行。

    養虎為患,吳峰成不是不明白,兩個人耐心磨了十幾年,最終昆程用漠視母親的死換來他的信任,只不過為了等今天這一招死棋,等待這一場馴養,扭轉成反殺的獵場。

    他分明等到了,可又有哪裡錯了。

    他今晚一直在想,究竟是哪裡。

    「吳家就要倒了。」

    舒盈眼瞼顫了顫,「嗯?」

    「財務報表。」他解釋道,眉眼平靜,「吳峰成的心腹被我逮到把柄,財務報表流到了我手上。」

    舒盈問,語氣里尚有猶疑:「什麼把柄……」

    問完,她又顧自沉默了一瞬。

    名利場上,勢必有黑有白,她不該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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