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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0 12:28:33 作者: 酒太子
    舒盈點點頭,不知道再說什麼接話。

    這個冬天,是怪冷的。

    好在顧冕話音剛落,舒盈搭乘那條線路的公交車就到站了。

    舒盈看了一眼顧冕,「我是這輛,你……」

    顧冕掃了一眼公交車,點點頭,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道,「我也是,走吧。」

    學生們一擁而上,擠滿位置。

    顧冕自然要把座位讓給舒盈,自己拉著扶手,抬著眼睛,神色認真地研究了片刻線路圖。

    他們這個年紀的少年,難得露出專注認真的模樣。

    舒盈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你不會是不知道哪一站路下吧……」

    顧冕彎著眼睛,似是不大好意思地笑了一笑,「你怎麼知道?」

    舒盈抿了一下嘴角,將笑壓了回去。

    她詢問他家地址,再仔仔細細告訴了他哪幾條線路可達,分別要在哪站下車。

    「你記住了嗎?」她抬眼,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昏暗的車廂里,她側臉蒙上一層窗外矇昧的光線,顯得柔和深邃。

    顧冕有些出神,回神時,他「嗯」一聲,表示曉得。

    舒盈講解完畢,又抱著書包,靠回椅背上。

    正在她要望向窗外時,餘光瞥見公車前頭的門上,又顯現出一個娉娉婷婷的影子。

    她躲在書包下的手指,無意識揪住了書包上的小熊掛件。

    身後有人「咦」了一聲,在狹長逼仄的車廂里清晰地響起來,「葉子怡怎麼來坐公交車……」

    顧冕跟著對方話音,抬眼看了一瞬,接著又低下頭。

    滿載一車學生,公交終於合了門,向前駛去。

    舒盈抬起眼。

    矇昧光影里葉子怡,長發垂腰,站在車廂最前頭,鼻尖和下頷精巧,蒼白美麗。

    隔著半個車廂,舒盈越過人群看她。

    身邊的窗戶沒關嚴實,寒冬里的冷風順著不大不小的縫隙擠進來,令她輕輕發了個抖。

    大抵是有人為葉子怡讓座,而被讓座的則是眼神冷淡,搖頭拒絕。

    這車廂里絕大多數人都認得她名字,而她卻拒任何人於千里之外,冷淡又傲慢,像活在城堡里的金絲雀。

    舒盈沉默地收回視線。

    往日,她絕對是她傾羨對象,而今朝,她沒來由覺得心顫。

    視線所及處,一片搶眼的靛藍色,同流言源頭處,出現在校門口的女生,一模一樣。

    而女生旁邊,微垂著長睫的,不是旁人。

    清冷的眼,寡淡的唇色,小巧的下頷,爐中冰雪消融。

    正是,葉子怡。

    她一直以為,她是擁有一切的金絲雀、是高山雪,眼底容不下任何人,不屑同旁人爭。

    原來不是。

    原來是,報復的方式,華麗而沉默。

    *

    回到家時,家裡客廳亮著燈。

    大概王錦今晚回來得早,已經睡下了。

    舒盈在玄關處彎腰換鞋,進門。

    餐桌上擺了一杯喝了一半的牛奶,旁邊還擺了個果籃,紫色的絲帶,在暖光下像小女孩兒的髮絲,柔順、泛著光。

    舒盈踩著拖鞋,進了浴室,發現浴室里的水氣還是溫熱的。

    看來王錦剛睡下不久。

    意識到這一點,舒盈立即放輕了動作,簡單地洗漱後,關了客廳的燈,進了房間。

    合上門,她鬆了口氣。

    她坐到書桌前,攤開數學作業。

    數學老師並沒有布置多少作業,可她卻沒寫完,英語老師點她答題,她也報不出答案。

    今晚她的狀態委實不對,她自己自然也感覺得到。

    她捏了捏鼻樑,扯過草稿紙,開始解題,

    解著解著,她再度跑偏,水筆有自己的思想,落筆不是數學公式,而是一個又一個名字。

    路妍,葉子怡,鄭志,陳一覽,顧冕……

    寫到下一個時,擺在桌面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被嚇了一跳,緩了緩,才接起來。

    對方的聲音比她先響起,「餵。」

    她呼吸一窒,眼睛盯著草稿紙上的名字,「你怎麼……」

    ——她剛剛寫到他名字。

    那邊接過她話,「我怎麼什麼?」

    舒盈又說,「沒事。」

    他也不追問,也不講話,舒盈握著筆,無意識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

    半分鐘後,她後知後覺地開口,「你是有什麼事?」

    他笑一聲,「我今天沒見你。」

    「胡說。」舒盈說,「晚自習之前,你不是路過我們班門口嗎……」

    「不管。」那邊不講理得很,偏偏聲音放低放軟,「沒說話就算沒見面。」

    舒盈也笑起來,只是沒發出聲音。

    兩頭又都不出聲,兩頭都很靜。

    舒盈索性放了筆,想了想,舔了舔下唇,開口道,「你在做什麼呢?」

    身後的窗簾半敞,露出窗外的夜色。

    一切黯淡的夜裡,仿佛一切都有可能實現。

    「我在家。」

    他答得文不對題,舒盈倒是沒太在意,難得主動找了點話,繼續講,「今天晚飯你沒在,我在店裡見到一隻小奶貓,白色的,老闆說才三個月大,我餵一點東西,她就往我手心裡蹭,抱進懷裡,小小一隻,軟乎乎的,特別可愛……」

    他耐心地聽完她的話,又笑一聲,她幾乎能想像得到他垂睫的神態,「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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