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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0 11:59:22 作者: 七弦未半
叨叨絮絮在老道長的墓前念了許久,林序便準備下山了。
不怨探著身子跟在林序身後,沒走兩步,林序轉頭,道:「不怨,你留在這裡。」
每年清明節林序和不怨都回夜郎,不怨在老道長墓前守上幾天幾夜,林序則離開去祭拜其他的墓,這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事情。
不怨從偃城回來後,便有些沒有安全感,老是挨著林序。
林序知道它受了傷,被捕一次的異獸心裡難免會害怕。但他還是把不怨提溜起來放到老道長的墓前,道:「你守在這裡,我幾天後就回來。」
不怨耷拉著尾巴,爪子往林序面前靠了靠,努力做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但它不是小鳥,林序也不會帶上它。
它繼續往前試探,林序什麼都沒說,抬手在山上施了結界,在他回來之前,不怨都不能離開。
不怨爪子在結界上摸了摸,它不解地看向林序,問它為什麼不能和林序一起走。
林序沒說話,自顧自地下了山。
他去街上買了些香紙,又買了些吃食,走向了一出偏僻的森林。
林序熟門熟路地走到了森林深處。他走了很遠很遠,走到很深很深。
這座森林裡野獸眾多,平常人只在森林外圈活動。據進去的人說,裡面不僅有野獸,還有鬼打牆,往深處走無論怎麼走都會回到原來的地方,只能原路返回。
久而久之,人們就傳這森林裡面有妖怪。
林序每次聽見人們說森林妖怪的故事,都一笑置之。森林深處沒有什麼妖怪,有的只是兩座墳墓罷了。
是他母親和父親的墓。
相比起老道長的墓,林序父母的墓看上去恢宏多了。墓在地底下,一條寬敞的地下通道直直通向墓內。
林序從地上撿了根樹枝,做成一個簡陋的火把走了進去。
地下有三口棺材,多的那口是林序的。他在父母的墓前點了香,燒了紙,便躺進那口空棺材裡。
他腰間的鐮刀從進森林開始就一直振動,林序把它取下來放在自己的旁邊,安慰性地撫摸那把刀。
待得那把刀安靜下來,林序便閉上眼就沉沉睡去了。他皮膚本就偏白,地下又只有一個火把照明,昏暗的燈光下,襯托得他格外蒼白。他蜷縮在棺材裡,看上去壓抑又頹靡。
醒來後林序便把吃食分成三份,自己一份,父親一份,母親一份。
他吃得很安靜,一點聲音也不發出。吃完自己的那份,他把父母親那份一起吃完,才開始絮絮叨叨在他們墓前講近幾年發生的事情。
夜郎還在下雨,但吹進墓里的風是柔和的,溫柔地拂過林序的臉龐。幾片葉子被風颳在地上沙沙作響,像是在回應林序的話。
林序想試圖讓自己看上去輕鬆一些,但事實上這很困難。他嗓音沙啞,故事越講越慢,眼睛越講也紅。到後來,他乾脆不講了,繼續躺回棺材裡面一動不動,扮演一個死人。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五天,林序才走出墓。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被雨水沖刷後的森林看上去一派明淨和清新的景象。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
這樣的日子頗有些恍若隔世的意味。進墓時還是濛濛細雨,出墓時已經是晴日了。
好似在暗示林序應當重新有一個好心情。
出墓後,林序想起來還被他施法困在山上的不怨。他這些年來也沒算辜負老道長的遺願,不怨不怨,當真也沒再心生怨恨。
回到山上,不怨還在生氣,知道林序來了,躲著不想見他。過了幾天不是活人的日子,還得在山上陪那隻蠢鳥玩捉迷藏。
好在林序對這座山非常了解,花了些時間,最後在老道長藏書的地方找到了不怨。
不怨背對著他,身上的毛都炸起來了,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
林序柔聲勸了好久,不怨才重新趴回他的肩膀上。
第十八章 夜闖客棧
一人一鳥下山後,去酒館裡面吃飯。老闆娘親自下廚做了一頓好吃的,又從酒窖里拿了兩壺好酒。
不怨也喝了幾口,尾巴一晃一晃的。相比起前幾天來,這回林序興致高了很多,和老闆娘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論著過往。連平時不喜歡的花生粒也吃上了幾粒。
吃好喝好後,林序拿出幾十兩黃金遞給老闆娘。
老闆娘喜笑嫣然,打趣道:「你不是向來清貧嗎?」
林序撓撓頭,道:「這些是走路上撿到的,見者有份,分你點。」
告別了老闆娘,林序便想回臨安。走到運河的船前,他頓了頓,猶豫了一會。
他看向肩膀的不怨,道:「不怨,我還沒帶你去過繁華的都城,你想去嗎?」
不怨搖了搖頭。
林序用手捧住不怨的鳥頭,上下點了點。於是他道:「好了,我知道你想去都城,我們去凶犁吧。」
不怨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看向林序,滿臉疑惑不解。它想說些什麼,還沒開口,就被林序捂住了嘴。
「在外面不要說人話。」
不怨耷拉著頭上的幾根毛,和林序坐上了去凶犁的船。
船艙里,林序好似在跟不怨說話,又似自言自語,他說他還從來沒去過凶犁。
那是座比鴻都門學所在的長寧還要繁華得多的地方。林序不去的原因自然是因為沒錢,但現今他稍微有些錢了,也就動了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