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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0 11:34:47 作者: 咿芽
進醫院治療室前,他抓著人不肯鬆手,也不說話,迷茫的表情處處透著可憐, 看得臨頌今五臟肺腑都要酸軟地化成一灘。
「我能不能陪他進去?」
他緊握著寧初,蹙眉看向周南笙:「我就在一旁陪著他, 不會打擾。」
周南笙報以微笑:「以前一個患者做開顱手術時,他家一個家屬也是這麼說的,最後因為過度堅持被醫院定性為醫鬧。」
臨頌今:「……」
醫院規定不可能為他一個人打破,最後,他還是哄得寧初乖乖鬆了手,獨自被推進治療室。
只是寧初回頭看他的那個虛弱又依賴的眼神讓他接下來一個小時都在外面坐立不安,反覆煎熬。
隨著治療順利進行,寧初頭暈頭痛的副作用在慢慢緩解,離不開人的毛病卻日漸加劇。
只要一睜眼,他的眼神就會自動巡航找到臨頌今,然後粘住不放,無時無刻不想賴著他,抱著他。
發展到後來,甚至只要兩人距離超過三米,他就會感到非常不安,會控制不住掉眼淚。
臨頌今寵著他縱著他,捨不得他難受一點,只是在家裡進出都不會放他離開自己懷抱半步,等同一個無腦溺愛孩子的家長。
很快,寧初嗜睡的症狀也越來越嚴重了。
電休克對他的精神消耗過大,加上輔助的治療藥物里多少含有安眠成分,他白天睡著的時間越來越長。
吃飯,看書,玩遊戲,無時無刻都在犯困,經常上一秒還在跟臨頌今說話,下一秒便會閉上眼睛疲憊入睡。
記性也變差了。
治療副作用之一就是接受電休克治療的病人會在短時間內忘記治療前後發生的事。
有好幾次,寧初在麻藥消退醒來後,都會呆呆看著臨頌今,看著四周,再一臉茫然地問他這是哪兒,他怎麼會在這兒?
甚至盯著周南笙那張臉,他都能發好久的呆,然後喃喃一句:「你好眼熟,你是誰給我們是不是認識?」
每當這個時候,周南笙都會對他報以受傷又佯裝釋然的微笑。
臨頌今有些點心。
不,是很擔心。
他很擔心這麼下去,哪天寧初會把這個問題問到他頭上。
好在他的擔心很快被印證多餘,寧初不管忘記誰,忘記什麼,但永遠能在醒來後第一眼認出他。
只是屬於哪一個時間段就說不準了。
寧初忘記的時間跨度越來越大,從最開始的治療前幾分鐘,幾小時,幾天,到後面變成幾個星期,幾個月,甚至幾年。
他的思維混亂跳躍,最近一次治療結束,他以為自己還在七年前,而那個時候的他,應該在戒同所裡面。
「裡面好可怕,黑漆漆的,我很久都沒有看見太陽了。」
「他們打我,罵我,因為我不聽話,他們想要今今的照片,我就不給,我把照片藏起來了,藏在他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們還不給我吃飯,我們好多人在一起,都沒有飯吃,他們故意的,有個男生都餓暈了。」
「不過我不稀罕,他們的飯難吃,廚藝不如今今一根手指頭,不吃就不吃,我不稀罕。」
「他們還強迫我們看噁心的不想看的東西,不睜眼就要用電電我們,我好生氣,我又痛,又想吐,哪裡都不舒服。」
「那怎麼會是人待的地方呢?那裡是地獄,睜眼是噩夢,閉眼是噩夢,好像我一輩子都要在裡面了。」
「有人受不了想自殺,我也想,在裡面活著比死了還難受,死了就不痛了,他們就是電我,我也不怕了……」
「小初。」
臨頌今打斷他的自語,不停揉著他仍舊發麻的臉頰:「別胡說,你現在也不用怕了,再也不用怕他們了。」
「我幫你報仇,他們怎麼欺負過你,我們就怎麼欺負回去。」
寧初直勾勾看著他,忽而笑起來,臉色蒼白,卻眉眼彎彎:「今今,什麼欺負回去,你好像小朋友啊。」
「我不怕了啊,有你在,我當然不怕了,我知道今今會保護我,就算所有人都拋棄我,今今也會要我的。」
「今今,看見你我就不怕了。」
「可是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啊,你把我帶走,他們同意嗎?我媽同意嗎?」
「路過那裡,就看見你了。」
臨頌今壓下翻湧難忍的情緒,努力扯出嘴角一點笑,用同樣輕鬆的聲音回應他:「我的小朋友,當然想帶走就帶走了,還需要經過誰的同意?」
「我不需要他們同意,不需要沈翠翠同意,只要小初願意就行。」
「只要你想走,想去哪裡,我都帶著你。」
「我當然願意,我只想和今今在一起。」
寧初笑容擴大,映襯著他眉眼間的憔悴虛弱,像顆太陽光下絢麗的玻璃珠,精緻,脆弱,易碎,得捧在手裡,含在嘴裡。
「對不起啊今今。」
他又有些犯困了,偏頭蹭蹭臨頌今手掌心,半闔著眼:「當初我也不想走的,說好一起上大學,都怪我食言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約你去海洋館嗎?我說了你別笑話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