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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0 11:34:47 作者: 咿芽
娛樂變成上班,做完試卷已經很累了,還要堅持爬上網絡進行數據廝殺,那是生平第一次,他覺得登錄遊戲是一件好痛苦的事。
還不能帶著今今一起,痛苦翻倍。
後來邊打電話邊玩遊戲被發現了,臨頌今主動問他能不能一起,寧初想歸想,但還是硬著心腸拒絕了,並且給出一個讓臨頌今啞口無言的理由:
【今今我在升星沖段,下次,下次打娛樂一定帶你一起玩,保證!】
開玩笑,攢小貓定金是大計劃,在接到貓之前絕對不能泄露。
當然,在半月之後發現昔日在遊戲路都不會走的大學霸突然成了打野高手輕輕鬆鬆帶飛他什麼的,都是後話了。
不知道臨頌今在得知這些之後會是什麼反應,站在身邊的人一直不曾說話,他也沒有勇氣再抬頭去看看他。
最後他沒有重選一隻小貓,也沒有要老闆退回的訂金,只說現在不太方便養貓,想等過一陣子再來。
老闆老闆娘還有卡丁車送他們到門口,從離開院子到回到車上,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寧初手上還殘留著屬於卡丁車柔軟的觸覺,眷戀地揉了揉,很快散了。
臨走前,老闆問過他要不要抱一抱,只是寧初看著懶得眼睛都不想睜一下的卡丁車,搖頭拒絕了。
他不好意思。
畢竟當初是他說好了要帶它回家的,到頭來又是他說話不算話把它拋下。
驅車回去時,一路車窗緊閉,車載音樂也沒有打開,車廂安靜得出奇。
寧初低頭捏著右手中指上靠近指節的凸起,那是長期握筆的標誌。
只是這幾年他大概都沒怎麼動手寫字,那塊凸起比高中時小了很多。
車子隨著擁堵的道路爬上高架,寧初抬頭望窗外望了一眼,抿了抿唇,忽然開口:「我的驚喜是告白,不是離開。」
男生聲音有些低,有些悶,孱弱地盈滿車廂。
「給你寫了好長一封情書,買了你最喜歡的鈴蘭,特別緊張地準備了好久。」
「約在海洋館,是覺得不管你接受還是拒絕,我都需要立刻去找個涼快的地方冷靜一下。」
「我不知道什么女朋友,也不覺得我會有什么女朋友,我喜歡你,怎麼會有女朋友。」
從天橋底下到高架,這些話也隨著豁然開朗的視野顯得清晰。
臨頌今目視前方,也許還會因為這些話有那麼一瞬的恍惚,可就像飛蟲在水面點出的漣漪,微弱到可以忽略。
如果是曾經,他會感動涕零,會欣喜若狂,可是從執著到放棄,他等了太久,久到現在聽來只覺得空洞。
乾枯的稻草可以塞滿創口止血,卻沒辦法代替完好的經脈傳輸血液,恢復生機。
「既然這樣,當初又為什麼要走。」
隔了許久的回應不是質問,更像是渾不在意下隨意的一句自嘲的反問。
而寧初卻在這樣的反問下瞬間啞然。
是啊,他怎麼忘記了。
既然失憶不能成為他的免死金牌,那又憑什麼覺得一隻小貓的來由就可以解釋一切。
橫在他們中間的溝塹太多,他解釋不了的,都沒有辦法否定存在。
如今僅剩那點小心翼翼的期待也被慢慢抹去了起伏,他垂下腦袋,不再出聲。
車廂再次陷入沉寂,臨頌今幾不可見扯了扯嘴角,什麼也沒有說。
他本就不期望能得到什麼答案。
就像他沒有說出七年前那通電話的歸屬地同樣在美國北部。
對半開的概率,每一次選擇信任,都是放任寧初從他身上剮下來一層皮肉。
就像他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寧初,他所謂的喜歡鈴蘭,只是因為曾經寧初在花店時心血來潮的一問。
而他轉身環視整個花店,和寧初最相像的,就是那盆潔白到不可思議的鈴蘭。
*
*
渴求的真相清晰了,寧初卻發現自己更迷惘,更膽小了。
如今再去回想,只覺得那個以為道歉就能和解,彌補就能原諒的自己蠢得令人髮指。
他甚至都不敢再像之前那樣去親近臨頌今。
滿腔愧疚沒有來路,漂浮無依的靈魂頂著這具罪孽深重的軀殼,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今今了。
他沒骨氣地逃避著,努力蜷縮起身體,將自己塞進無人注意的逼仄縫隙。
不敢再借著吃飯的時間問東問西,更不會再無時無刻想要靠近。
他頹然又迷茫地將自己龜縮在最狹小的天地,連感知世界的觸手也不敢再輕易探出。
在一遍又一遍的回憶中,他想起了很多高中的事情。
想起支起書本分食的那些餅乾,想起課後一次次不厭其煩的題目講解。
想起躲在被窩裡偷偷打過每通電話,想起每張成績表上對摺的痕跡。
想起冬日入夜趕往另一所房子路過的每一盞路燈,想起某日夜深後兵荒馬亂的一次偷吻。
高興的,難過的,低落的,輝煌的,有關臨頌今的,無關臨頌今的......
很多很多。
可不管他如何將這些事情掰開揉碎了使出渾身的勁去求索,都求索不出一個完整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