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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0 11:34:47 作者: 咿芽
「是我,我是寧初。」
眼眶的紅霎時蔓延到整個眼睛,血絲脈絡爬滿眼球。
他睜大了眼睛,控制不住耳膜紊亂的嗡鳴,只能用盡全力放慢呼吸,生怕錯過哪怕一個音節,
「小初,小初……」
他不知所措地重複。
太多話堵在嘴邊,太多問題憋在胸口,本以為在找到寧初的第一時間,他都要一一問出來。
如今真到了該問的時候,才發現它們早被時間和著思念發酵得稀爛,捱到最後,句成了最簡單的一句:
「什麼時候回來?」
像是沒有當初的不告而別,沒有突然的失去聯繫,沒有放棄夢想後一年來的痛苦忍耐。
好像他們只是簡單分開了兩三天,他照常問一句,什麼時候回來。
「小初,你在哪......什麼時候回來?」
「啊,不回去了。」
電話那頭的人,只用了四個字便打碎他倉皇間為自己製造的假象,將他卑微到塵埃的一顆心殘忍剖成兩半釘在檯面上。
臨頌今兩耳嗡鳴更甚,幾乎聽不見自己的心跳,也聽不見自己茫然追問:為什麼不回來了?
「雷利比萱城好啊,還回去做什麼?」
寧初:「而且我女朋友,她知道了我曾跟一個私生子做朋友,很不高興……」
女……朋友?
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
臨頌今發現自己失去了正常的理解能力,意識消化不了從寧初口中吐出的稱謂。
當發現有什麼東西不受控制滾落出眼眶,他呆愣著,怔怔低下頭。
水漬接連砸在地上,他卻毫無知覺。
寧初說話有些斷續,帶著氣息不穩的喘息:「我說了已經,已經沒有聯繫了,她不信,我只能打一通電話……再跟她證明了。」
「誰會一直,跟一個低賤的私生子做朋友呢,那同情陰溝里的蟑螂有什麼兩樣?」
「她總纏著我,我不跟她解釋清楚,她會,會不開心……」
水漬逐漸擴大,敲擊地板發出細微沉悶的聲響。
臨頌今的眼神被迷茫衝散,失去焦距,總覺還是聽不明白,身體卻已經脫離大腦掌控,開始難以抑制地哆嗦發抖。
過去一年,無比渴望能聯繫上寧初,執著到已經成了他的心病。
再數不清的夢魘中,設想最糟糕的結果也不過是寧初再親口和他說完那聲再見。
然而現實永遠比想像殘忍千倍萬倍。
在此之前,他從沒想過語言真的可以強大如斯,比最鋒利的長矛利刃更尖銳,輕飄飄的,扎得他體無完膚。
他張了張嘴,仿佛被什麼用力掐住了喉嚨,任他掙扎用力,就是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直至聽見電話里出生一聲輕笑。
很輕,很低,一道屬於女人的笑,和寧初急促的呼吸交織,被電流清晰放大。
意識到他們可能正在做什麼,頃刻間大腦如遭重擊,流竄的血液倒涌凝固,手腳冷得失去知覺。
他顫抖著幾乎站不直,搖晃間慢慢彎下腰,掌心壓在床面支撐不住他的重量,整個人狼狽摔在地上。
「小初,你怎麼能這樣……」
緊縮的喉嚨擠壓出嘶啞的聲音,情緒已經麻木到無法灌輸進入字句,他幾乎是機械地在困惑問:「你明知道……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寧初說:「不打,我女朋友會不開心,我不能讓她不開心。」
「那我呢?」
他抓著被子,攀附在手背的脈絡乍現,聲音卻聽起來有種近乎愚蠢的困惑:「你怕她不開心,那我們過去十年,又算什麼?」
「算……消遣?」
寧初聽來還是那幅迷糊單純的模樣,輕描淡寫的調子,說著最狠心的話:「我在你身上耗了那麼多時間,幫了你那麼多次,你也不吃虧吧。」
「不用對我感恩,以後別再聯繫就行了,我不想因為一個一輩子也沒法堂堂正正站在人前的私生子……再影響我的生活。」
電話不知何時被對面掛斷。
他坐在冰涼的地板,手機從手裡滑落掉在地上,界面最後暗下前,仍舊顯示著那串晦澀的號碼,還有上方偶爾彈出的來自臨瀾的消息彈窗。
到最後,他還是沒能從寧初口中聽見一聲再見。
靜謐的房間,頎長的身影靜靜坐在地上,靠著窗邊,望著的方向是占據一整面牆的落地窗。
窗外霓虹璀璨,大樓樓身斑斕的燈光閃爍,時而模糊,時而清晰,被玻璃隔絕了一切雜音,燈火熱鬧,寂靜無聲。
他看著,一動不動。
許久,直至時間被拉得漫長,霓虹也在黑暗傾軋下逐漸黯淡。
他忽地閉上眼睛倒在了地板上,顫抖著,用力蜷縮起身體。
冷汗濕漉的黑髮擦著地面,感受不到身體的溫度,身體好像疼得快要死掉。
*
*
臨瀾的心思遠比簡單阻止他進入海貿部更加惡劣。
他揣度著臨頌今和寧初的關係,在威脅臨頌今不成後,又用最惡毒又噁心的話語陳述給臨永帆聽。
臨頌今在入夜被叫到主宅,又在夜幕降下後離開,帶回一頓極盡侮辱的謾罵,一記踹在心口的窩心腳,和滿背的皮開肉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