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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0 11:34:47 作者: 咿芽
    其中還夾雜著渾厚親切的男聲,在臨頌今聽來三分耳熟。

    他記得的,在被送走之前,他曾在依芙的房間見過這個男人。

    電話那頭的家庭美滿溫馨。

    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這頭也是,主宅里觥籌交錯,親朋滿座,熱鬧非凡。

    而他不管在哪一邊都被排除在外,好像從出生就是作為一個不受喜愛的錯誤而存在。

    所以這通電話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他主動掛斷了。

    管家掐準時間裹著厚厚的外套從大門出來,快步來到臨頌今面前對他禮數周到地鞠了一躬。

    臨頌今知道,今天的懲罰結束了。

    管家走後,他扶著牆嘗試站起身,腿上的血液像是淤結後又被凍僵,導致他第一次的嘗試失敗,狼狽摔在地上。

    雪下得更大,洋洋灑灑覆蓋著少年目之所及的整個世界。

    他被凍得手腳發僵,寒意順著皮下組織導遍全身時,他從鼻息間呼出一團白色霧氣,突然特別想見寧初。

    特別特別,特別的想。

    冬夜的車難打,到了寧初家的小樓下已經很晚了,路燈投下的光柱里雪花紛飛,洋洋灑灑。

    寧初還沒回家,臨頌今知道。

    從早上寧初就發了消息告訴他,說今天會跟沈女士去見一位朋友,回家也許早,也許晚。

    臨頌今沒有催他,他不喜歡給寧初自在的生活綁上任何枷鎖,哪怕只是簡簡單單一句「幾點回來」。

    他時間很多,耐心也很多,可以慢慢等,只要能見到寧初,就不算浪費。

    今年的冬天太冷了,他坐了許久,等到寧初鄰居家裡的燈光熄滅,等到頭暈發脹,等到手指失去知覺。

    終於在大雪將停未停時,等來了一輛車停在房子前。

    臨頌今坐在樹影下的長椅上,看見寧初跟著沈翠翠一起下車。

    後者攏了攏身上的毛皮大衣率先進了院子,前者悶頭踢著地上一顆小石子落在後面。

    臨頌今將凍僵的手貼上額頭,過了會兒,眼看寧初要推門進院子時,他站起身,用不大不小的音量把人叫住。

    「小初。」

    雪夜裡,寧初回頭看見他,眼睛登時就亮了,笑容綻開,原地高興地蹦了兩下,溜煙穿過馬路朝他跑過來。

    身上的羽絨服蓬蓬的,讓他看起來很像一隻滾了麵粉的元宵。

    「今今你怎麼來了?等我很久了嗎,怎麼都不給我打個電話?」

    接連的興奮三連問,問完才發現臨頌今臉色不對,心又提起到半空:「是不是真的等了很久啊,這麼冷,別是感冒了!」

    手背焦急探上臨頌今額頭,他又舒了口氣:「還好,不燙。」

    臨頌今挨個問答他的問題:「從我爸那邊回來路過,沒有等很久,剛來,正想給你打電話。」

    高三的寒假很短,但是他們也有好幾天沒見面了。

    寧初很高興,左看右看,超市都關門了,他就想拉著人去路口的24小時便利店吃關東煮回暖,但被拒絕了。

    「不了,我回去還有事。」

    臨頌今伸手,壓下寧初頭頂被衣服帽子颳得翹起的一縷頭髮,觸感柔軟潮濕,讓他捨不得鬆開。

    「只是想過來,提前跟你說一聲生日快樂。」

    雪花紛紛揚揚落下,在發頂,在眼睫,在鼻尖,在肩膀,短暫停留又遺憾化開。

    水漬弱小的溫度無法穿透布料,讓布料之下的軀體餘溫尚存,音色尚且溫熱。

    「小初,生日快樂。」

    *

    *

    臨頌今沒等回到家就發起了高燒,夾著雪粒的寒風將他體溫越吹越燙,緋紅很快燃上臉頰。

    也許再晚離開一步,就要被寧初發現了。

    他拐了個彎去醫院,嚴冬流感嚴重,床位空缺,他被安排在走廊長椅上吊鹽水。

    跟他情況一樣的還有兩三個小孩兒,都有父母陪同在身邊,椅子涼,他們被呵護著坐在父母懷裡,昏昏欲睡。

    臨頌今看了一會兒,收回目光,靠在牆上閉上眼睛。

    他做了個夢,夢見剩下的最後半年時間眨眼過去了,高考結束,他們拿到了夢寐以求的清大錄取通知書,正收拾著行李整裝待發。

    被推醒時,夢境定格在寧初指著兩隻行李箱問他自己是用黑色還是銀色的畫面。

    很快畫面消散,他認出推醒他的人就是陪著孩子輸液的父親之一。

    「小同學,我看你點滴沒剩多少了,先別睡了哈,自己要注意看著,不然一會兒血回流了。」

    時間已經很晚,對方趕著帶孩子回家,說完便離開了。

    臨頌今抬頭看了眼,才發現走廊已經空無一人,。

    輸液袋裡的液體一滴一滴往下淌,手機震動兩下,打開一看,凌晨1點半的時間顯示下是兩條微信消息:

    【帥哥,睡了嗎?】

    【我剛剛做夢夢見我們考上清大啦,怕明天忘記,記錄一下,嘿嘿。】

    臨頌今恍了神。

    等他再反應過來,電話已經撥出去了。

    寧初接得很快,壓低的聲音帶著偷偷摸摸的欣喜:「今今,你也沒睡啊?」

    靜謐的醫院,空曠的走廊,臨頌今聽著寧初的聲音,半晌,從喉嚨擠出一個低啞的「沒」。

    陡然眼眶一脹,酸澀擴散。

    夜深時分將一切都變得很合理,寧初沒有聯想太多,又小聲問:「怎麼還不睡,不會是在偷偷學習偷偷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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