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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0 11:34:47 作者: 咿芽
    而臨頌今面對他明里暗裡的挑釁作祟一反常態地默不作聲,幾乎無底線地一再退讓。

    實力不夠時,越反抗只會被欺壓得越厲害,一旦鬧到不可收拾,那些目前對他人生有著決定權的人,沒有一個會站在他這邊。

    他如今有了顧慮,他成年前的人生軌跡不能因為任何意外而偏離軌道。

    他得繼續呆在學校,繼續念書,繼續升學,然後高考,然後離開這裡。

    一段路說起來不長不短,但總要有那個人陪他一起。

    臨家有許多旁支,許多小孩,大型家庭聚餐時每每湊在一起吵得能把屋頂都掀翻。

    臨頌今和他們不熟,但臨瀾不一樣。

    臨瀾會在聚會之前就和那幫大孩兒小孩兒通好氣,什麼難聽教什麼,見面就對臨頌今無差別輸出。

    年紀小小,就已經被貪慾盛行的扭曲環境薰陶出刻薄猙獰的模樣,自己卻一無所知。

    至於那些姨姑叔伯,他們當然是是喜聞樂見,用一句小孩兒不懂事做遮羞布便放任不管。

    龐大的家族金磚玉瓦,人人光鮮亮麗,道貌岸然。

    臨頌今無根無枝被推到中央,成了他們的假想敵,是低賤消遣的箭靶。

    閒來無事朝他放上一箭,不吵不哭不會說話,毫無反抗之力,有意思得很。

    箭靶默不作聲,對所有的惡意照單全收。

    如果抬頭可以看見光明,那麼眼前的黑暗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了。

    也許是命運終於意識到自己太過厚此薄彼,心血來潮地,竟然也向他施捨了一點善意。

    臨瀾突然看上了高年級一位學姐,加上覺得臨頌今如今這樣死狗一般逆來順受怎麼作弄都不反抗的樣子沒意思,很快把他丟到一邊,一心一意追人去了。

    發現這件事最開心的不是臨頌今,而是寧初。

    「眼線」很有儀式感地遞上小紙條告訴他這件事時,他沒忍住在人來人往的走廊就原地嗷地一聲蹦起來,撲回教室獻寶地告訴臨頌今。

    「我就說,最近世界怎麼這麼和平。」

    「不過我覺得他肯定追不上,那個學姐我知道,長得可漂亮啦。」

    「看看臨瀾,尖嘴猴腮的像只牛蛙,學姐肯定看不上他。」

    自習課,寧初一邊抄英語單詞一邊傻樂。

    沒人來找麻煩咯,臨瀾要踢鐵板咯,雙喜門口,連學習都不能打壓的喜悅豬突猛進,小寧同學樂得快要頭頂開花。

    臨頌今卻忽然轉過頭:「你和那個學姐很熟嗎?」

    「不啊。」寧初搖頭,原子筆在指間轉出一朵花:「就很久之前在食堂見過一次,還是別人指給我看的。」

    臨頌今默了默,語氣淡淡狀似無意:「很久之前的事,怎麼還記這麼清楚。」

    是哦,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寧初用筆頭杵著鼻尖思索,想起來了:「她眼睛很漂亮。」

    臨頌今嘴角一下拉得筆直。

    寧初一無所覺,繼續說完:「和我們酷哥有點像,我當時看見她就想到你,然後就記住了。」

    臨頌今嘴角一松,平靜喔了一聲。

    又過了一會兒,抬起原本按著作業本的左手往嘴角壓了一下。

    學姐確實難追,臨瀾又愛面子,大話一早就放出去了,不把人追到手下不來台,硬是死乞白賴堅持了許久。

    相對應的,臨頌今的日子也和平了許久。

    雖然偶有臨瀾在學姐那裡吃足了氣掉頭想往臨頌今身上撒,但轉移的怒火怎麼也比刻意的針對強。

    加上有寧初「眼線」的內部消息,人一上樓寧初就拉著臨頌從另一邊樓梯下樓躲開,好幾回都讓臨瀾怒氣沖沖地撲了個空。

    臨頌今難得過上了一段堪稱順遂的日子。

    但生活的定律好像就是不能一路平坦走到底,命運施捨的善意也終有回收的時候。

    學姐比他們大一屆,任臨瀾死纏爛打努力到畢業也沒能掙到學姐一個好臉色。

    甚至在畢業之後,臨瀾不知道從誰口中聽說了學姐曾經對他的一句評價:

    【粗製濫造,跟他那個私生子哥哥比起來差遠了。】

    一句話,將所有的禍水全引到了臨頌今身上。

    像是恨不得一次把過去一年的羞辱全補回來,臨瀾找准了時間,帶著幾個男生趁著課間操的功夫直接將去往圖書館領題冊的臨頌今堵進了衛生間。

    「老子粗製濫造,你他媽就是精雕細琢是吧?」

    臨瀾舌尖抵著後槽牙,盯著洗手台前已經被水澆濕了頭髮肩膀的人:「草你媽的,落水狗一條,也配跟老子比?」

    臨頌今掀起眼皮靜靜看著他,一滴水順著眉骨跌落,涼氣順著眼睫爬進雙眼,又化作霧氣從眼底溢出。

    他沒有情緒,像個就算拿刀割破他身上全部縫合線也不會吭一聲的人形木偶。

    換做之前,也許臨瀾還會索然無味地嗤笑一聲扭頭離開。

    但今天不一樣,臨頌今越是不抵抗,臨瀾就越是怒火旺盛。

    憑什麼?

    一個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一個打不能還手罵不能還口的窩囊廢。

    也配拿過來跟他相提並論?!

    他捏緊了拳頭,拽著臨頌今的衣領就是重重一拳頭,表情猙獰得酷似被宰了蹄子的瘋狗。

    接著是第二拳,第三拳,骨骼隔著皮肉發出的碰撞聲悶響,聽得人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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