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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6:39:59 作者: 居度
趙臻抬眼便見柳安從殿外走了進來,沒有內侍的通傳。
「臣請願,去幽州。」
趙臻霎時紅了眼眶,他忽然想到那些在史書上讀過的事。新帝的輔政大臣們幾乎都是用命在替新帝守著王朝江山。
而現在,他的政事堂丞相,站了出來。
但趙臻卻有些猶豫,目前為止,除了丞相和老師,似乎沒人能讓他完全信任了。
而丞相似乎瞧出了自己的猶豫,他道:「陛下,這次必須成功,信臣一回。」
不是信他一回,而是只有他能信。
隔著近二十步的距離,趙臻點了點頭。
……
幽州連破六城的消息傳來時,柳安像是回到了那個被賜死的夏日。此行,他什麼都可以不帶,但一定會帶著先帝的信,燒在幽州。
幽州那樣大,一家人的屍骨卻不知在什麼地方。
他沒有收拾東西,在房間裡,他給盧以清留下了一封信,以免自己不能活著回來。
臨行前,他去過一趟宮中,同皇上交代了那些自己可能回不來的打算。
無論他能否回來,裴千承都是政事堂丞相最好的人選。論能力,朝中沒有幾人在其之上,只是裴千承做事時常不過腦子,還需兩個較為靈活的人在他身側提點著。
再有便是關於盧以清的歸處,柳安只說了一句話,「你姨母是個有想法人,凡是順著她自己的意思就好。」
在府上的最後一晚,柳安和盧以清緊緊抱著。他從未覺得能喜歡一個人到如此地步。
阿竹是他這一生中,唯一還想再守著的人。起初他以為只想護著阿竹罷了,後來才知道,那種感情是複雜的。他想要將阿竹當做一個需要被呵護的妹妹,一個可以被偏愛的夫人,他唯一的心上人。
若是時態穩妥,他也想讓阿竹陪他去幽州。只是他怕,沒有能力護著阿竹。
元召元年,政事堂丞相柳安出使幽州。臨行日,身著墨衣,頭戴冠,左配璋玉,右配刀。坐在馬上,盧以清紅著眼眶。
這一年是是柳安來到長安的第十八年。
……
盧以清在城牆上站了整整一日,直到暮色蓋滿天邊。
她問秀芝,「如今丞相走到哪裡了?」
「夫人心急了,丞相出了長安城才不過5個時辰。」秀芝回。
念念忽然指著城門口道:「夫人,你看那個男子。」
盧以清順著念念的手看去,只見一男子,一席白衣,紅繩束起的長髮站在城門前,一副異域男兒郎的模樣。
「大抵是進不來長安城的。」念念道。
盧以清點了點頭,「丞相曾經也如他一般。」
念念有些意外,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盧以清沒再說話。
秀芝看了念念一眼,微微搖頭。
……
自柳安走後,長安每日都會傳來關於他的消息。
基本上就是走到了哪裡,在哪裡停宿。隨著柳安走的越來越遠,消息便也開始有了延遲。
第三十日,趙臻看到傳來行程書信的那一刻頓住了。
丞相遭遇了伏擊,如今已經找不到人了……
趙臻手中的信落在地上,遲遲不能回過神來。
「陛下,這……」孫恩德弓著身子,大抵猜到了信中有不好的消息。
趙臻如鯁在喉,「去將丞相夫人請來吧。」他覺得這件事應該要告訴姨母,自然要去搜查的,但如何搜查?派誰去?
孫恩德應聲後出了大殿。
趙臻身子有些軟,卻還是強撐著,不敢癱下去。他是一國之君,即便是天下都倒塌了,他也必須站著。
第116章 一一六
柳安在路上遇難的消息一直被趙臻壓著, 一直等丞相夫人到了。他看見姨母的一瞬間,對方好似就知道了什麼。
盧以清微微抬手,示意趙臻不要說話。她心口似被什麼東西堵著, 喘不過氣來,也發不出什麼聲音。明明那樣難過,眼角卻並不想流淚。
「我……我知道了。」許久後,她才發出微弱的聲音。
趙臻嘆了聲氣, 「姨母。」
「無論是出了什麼事,都不可往外傳。」盧以清馬上道。如今新帝的根基不穩,而趙臻仁善, 並未對其他皇子趕盡殺絕。若是讓人知道輔政大臣出了事,難免會有些心思不正的人。
「告訴姨母, 究竟出了什麼事?」盧以清問。
其實這些天來,她便莫名的有些不安,本想著等過兩日便去寺廟中一趟, 可還沒等到去寺廟,便聽到了這樣的噩耗。
「如今並不明朗,沒人知道丞相究竟在何處。」趙臻說的很誠實。
「不要讓旁人知道, 姨母親自去找人。」盧以清要見柳安,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話說完後, 兩行淚悄無聲息的從她眼角滑落。
她像是忽然失了什麼主心骨一般。
柳安於她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盧以清想了又想,還是沒想到。
一直到她帶著幾十個暗衛去幽州的之際。她忽然想,柳安是從哪裡來的?幽州嗎?
她並不知道為何會生出這樣的念頭, 只是一種直覺在告訴她。
她從未過問過柳安有關他身世的問題,等到柳安想說的時候, 自然會告訴自己的。而且他們太忙了,來來回回都被朝廷事牽扯著。本以為日後有的是時間, 如今……卻是連人都找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