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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6:39:59 作者: 居度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以前啊……
盧以清還是推開了柳安,她拖著身子往前爬,是啊,她怎麼有臉走過去呢?她苟且偷生了這麼多年又怎麼有臉見府上的眾人?
被昨夜大雨濕透了的塵土沾染在盧以清身上,她一點點往前移。
那一個個小土堆似乎上似乎有一個個人影再向她招手。
他們說:「阿竹來了?」
「阿竹長大了。」
無聲的山林中,藏著太多的思念。
盧以清從不敢想,至親的屍身能被安葬。她錯過一個個小土堆,停在了中間,發顫的身體平靜的趴在上面。
柳安的淚落在地上,他看著阿竹在哭,看著她壓抑的沒有一點聲音。
柳安走過去輕撫她的後背。
「阿竹要是想哭就哭出來。」
盧以清看了一眼柳安,「是父親母親嗎?」
「是。」
「啊!」山林的寧靜在一瞬間被打破,她曾以為再也不會有任何思念的地方。
柳安輕撫她後背的手從未停止,生怕夫人太難過順不過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夫人似乎沒什麼力氣了。柳安將人撈起來抱在懷裡,擦去她快要幹了的淚。
「今日夫人見到了,日後便不要再藏著思念了。」柳安道。
盧以清沒有回答。
她在想,為何隔著一層層土,就覺得那麼遠呢?
她問:「若是我夜裡在這裡,他們會來看我嗎?」
「阿竹,我們引著他們回家。」柳安道。
兩行淚無聲落下,盧以清從柳安懷中掙脫,再一次趴在墳墓上,很安靜,任由淚水落在上面。
「母親說可以抱著我,一直到我出嫁。」盧以清道。
「父親說,沒有人敢欺負阿竹,因為父親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
「塞外的風光是何樣的?阿兄說要帶我去看看。」
「安哥哥,我恨大雍,我恨那個躲在深宮裡的皇帝。」
「我知道。」柳安揉了揉她的髮絲,他知道這時候應該讓夫人靜一靜。
她一直不哭不鬧,不說思念,可柳安知道她都藏著。
日頭從山上落下,沒等柳安說要走,盧以清便站了起來。
逆著光,柳安從她的目光中瞧見了一絲冷漠。
「我們回去吧。」盧以清道。
下山的路,盧以清仍舊在前面,她沒有抱起裙擺,一路上的干枝被她踩在腳下,那些絆倒腳步的,她便撿起來折斷。
……
回去的一路上盧以清都沒再說一句話,直到馬停在城門前。
她抬頭看了看柳安,「為何不進去?」
柳安說:「十六年前,就是在城門即將關上的一個夜裡,我來到了長安。」那時候,他所有的親人都死了。死在了遙遠的幽州,連屍骨都沒有。
盧以清抬手擦去柳安的兩行淚。
柳安低頭,見夫人笑了。
她說:「今日我有了一個女兒,便也行一個善事,你跟我走吧。」
聞言,柳安也笑了。
「你能帶我去哪裡?」
「帶你去丞相府上。」
「丞相?哪個丞相?是陛下信任的嗎?」
「你這少年郎倒是有些奇怪,我是政事堂丞相,盧征。」
「就因為今日你有了個女兒就要帶我進去?」
「嗯,我有了個女兒,準備取名盧依,你覺得如何?」
柳安先停住了,他問:「夫人怎麼知道的這樣清楚。」
「父親同我講過許多遍。」盧以清回。
「丞相,要關城門了。」一個侍衛見柳安的馬還在外面急忙跑過來道。
柳安點了點頭,「知道了。」
……
府上的人一直等到宵禁才等來了丞相和夫人。
兩人紅著的雙眼足以說明一切。
「丞相和夫人想要吃些什麼?」
「不吃了。」盧以清先開口道。
整個丞相府燈火通明,像盧以清回來的第一日一樣。瞧著有些奇怪,盧以清便問:「夫君為何要掌燈?」
「夫人恐怕要在夜裡站上一站,給夫人掌上幾盞燈又何妨。」
盧以清望著他的雙目,問:「父親倒下時,痛苦嗎?母親呢?」
柳安咬緊牙,這是夫人第一次問這種問題。且不說如何回答,就算是說了實話,也不見得夫人會信。
那時丞相知道了盧家的命運,先一日找到了柳安,囑咐他一定要親自來。
這件功勞不能落在其他人身上,唯有柳安站起來了,阿竹才有可能活命,宮中的阿琳和太子才可能有生存之道。
盧相似乎是預料到了他下不去手,那日丞相府沒有一人是死於刀劍,全是服毒自殺。
所以外面的人好奇,為何一聲慘叫都沒有。
「岳丈說讓我一定護著夫人。」柳安道。
盧以清懂了,痛苦、很痛苦。
……
從外面晚歸的王凌夫人有些心慌,她怎麼也沒想到能在外面碰見柳安和盧以清,雖說二人沒有瞧見自己,但這日子他們出去做什麼?
她在府上來回踱步,遲遲沒有等到將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