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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6:39:59 作者: 居度
然而王津並沒有接收到周禾的憤怒,反而是奇怪丞相怎麼還有兩幅面孔?在夫人面前裝的像個好人一樣……
「王津?」柳安發現王津沒有跟過去,回頭喊了一下。
王津馬上反應過來,快步跟上。
周禾偷笑,恐怕這次王津少不了挨罵。
望著柳安的背影,盧以清想到了那段恐懼的日子。
她不願意提起那段時間,山林中的夜晚格外空曠,各種奇怪的聲音一應而出。強烈的恐懼感加在一個六歲的孩子身上。她只會哭。那時候連秀芝都沒有在她身邊,兩個不熟悉的婢子慌著手腳。
後來她直接抱住一個婢子,死死抱著。
她記得那個婢子也在渾身發顫,但還是抱著她說:「娘子不哭,外面的侍衛可多了。」
那時候她並不知道,站在外面的是柳安手下所有的死士,更不知道柳安最需要人的時候,一個人在長安的官場上廝殺。
盧以清的思緒被忽然回來的王津打斷。
「夫人,這是丞相給您的。」
他手中拿著的紙鳶是方才買的,跟隨柳安回來後,忘在了外面。
念念從王津手中接過,王津又趕快跑走了。
「奴瞧著,王津一看就是憨厚老實的人。」念念將紙鳶遞到盧以清面前。
「念念還是心太善,他就是個蠢貨。」周禾道。
盧以清沒有接過紙鳶,她坐下來倒了杯茶水,衝著周禾勾了勾手指。
周禾以為盧以清是想問府上有什麼好玩的,趕快弓著腰走了過去。
「你不是說那是丞相給我的?」盧以清問。
周禾心想,不妙,丞相看樣子是不會責罰了,但夫人這裡不好交代。
周禾笑笑,「府上的就都是夫人的。」
「周禾,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這種謊話也敢說。」盧以清搖了搖杯中的茶水,見茶水在杯中渦旋,又道:「我看改日你還能說出什麼謊話來,該不是要拿生死做文章吧?」
「屬下這可不敢。」周禾的腰又彎了些。
盧以清蹙著眉,「抬頭。」
周禾弓著腰抬起頭,那樣子像個烏龜一樣,念念看著就笑了。
見盧以清面色不悅,周禾想要說話,卻被盧以清打斷,「你既然能在長安走到這一步,就說明你是個聰明人。做事的分寸,你比我懂得。」
周禾敢這麼做,就能預料到柳安不會生氣。只是誰都沒想到,這竹籽還有另一層含義。
「你若想旁人看得起你,須得直起腰身。」盧以清站了起來。
周禾愣在原地,這是今天夫人第二次說這樣的話了。
在念念看來這話絲毫不像是夫人能說出口的,而這話也讓秀芝想到了一個人。登時,她的臉上便露出複雜的神色。
盧以清又道:「長安是個無情的地方,即便是你弓著腰,不想你活的人只會順著折斷你的腰。既然這麼聰明,那邊要想辦法在長安頂天立地的活著。」
又是出人意料的話,其餘三人愣在原地。這絲毫不像是因為不許出去玩就會難過的夫人,且不書這話多老練的像是看透過長安,單是久居永州怎會有這種想法?
周禾的話像是卡在嗓子裡,他抬眸看了盧以清一眼,不知能否說。
「我既然將你要過來,是因為我信你。你若是連說個話都要支支吾吾,那是你不信我。」
周禾道:「長安是貴人們的長安。」
這話沒錯,尤其是對在這裡生活了很多年的周禾來說。長安的所有都是貴人們的玩物。
「貴人?」盧以清冷笑,「周禾你還是不懂長安。」
一瞬間,秀芝見夫人眸色下垂,她知道這種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了。難道是因為回了府上,夫人想到了幼時盧相常說的話?
盧以清沒有在乎旁人奇怪的眼神,彎腰想要將所有的竹籽收起來,周禾上前幫忙,盧以清將他的手擋在一側。她將所有的殼子放在自己的衣服上,本該悉心呵護的華服此刻被她當做粗布爛衫。
周禾跟在盧以清後面,心想,他在長安三十多年,定然要比剛回來一日的夫人懂長安。
「今日是貴人,明日或許就成了罪人。」盧以清忽然道。
這話周禾是信的。
「所以你大可不必忌憚誰。」盧以清又說,「直起身子往前走,就算是長安的貴人也不見得有這樣的底氣。」
念念湊在秀芝耳畔,「這真的是咱們夫人嗎?」
秀芝沒有回答,只有她知道盧以清在長安曾生活過六年,錦衣玉食,就是旁人口中的貴人。這些話或許是夫人的本意,也可能是盧相曾提過的。
等盧以清再回頭時周禾已經直起了身子。
見人板板正正的,她笑了,「這樣才好嘛。」
周禾笑過無數次,唯有這一次,輕扯嘴角不敢大笑,但心中的歡喜溢於言表。
盧以清袖中的殼子都灑在了竹林的地上,又隨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粘在上面的一些細碎是拍不去的。幾人都看著她的動作。
「哪裡好玩?」可不料盧以清忽然回頭問了一嘴,她雙手用力一甩,「說啊。」
「啊?」周禾心想,這夫人轉變的也太快了,不愧是和丞相能走在一起的人。
「夫人可想放紙鳶?」周禾問。
盧以清搖頭,「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