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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6:37:41 作者: 花木柔
那女子從他身上撐起身體,兩人分開後,男子的手依然眷念的護在她的肩周,好像捨不得離去一樣,顯出想要親近的欲望。
他看不清那女子的臉,可是從她的姿態、身形、動作來看,應當是一位美人。
但吸引厲雀停下腳步的並不是因為這一點,而是因為一種莫名的熟悉。
她的一舉一動,對他而言,都仿若夢境重現。
轉瞬之間,厲雀便已從半空,突兀的現身在瞿雨兮的面前,後者駭了一跳,猛地將伊荼娜護在了身後。
少女在他身後,一隻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一隻手捂著自己的額頭,像是在忍受劇烈的暈眩和疼痛。
「你……」
其實厲雀並不能清楚的回憶起他夢中所見的少女,究竟長什麼模樣,甚至當他恢復理智時,他也想不起來,他在夢境中曾千百遍呼喚過的名字究竟如何發音,可他一見到這個白衣少女,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見過她千百遍。
他心裡自然而然的對她產生了極其親切的熟悉感,這種感覺除了在夢中見到「她」的時候,從未在其他任何人身上出現過。
夢是唯一的溫暖,而外面只有無盡的冰冷和殘酷。
可看見這個白衣少女,就仿佛夢境照映進入了現實。
厲雀直直的凝視著她,問道:「你是誰?」
瞿雨兮道:「你想做什麼?」
但厲雀理也不理他。
伊荼娜從瞿雨兮的身後拉住了他的手臂,慢慢的從他身後來到了他的身邊。
她的神色顯得疲倦,反問道:「你叫什麼?」
厲雀仔細的觀察她,然後被一陣巨大的失望所籠罩。
因為她的反應很陌生,沒有絲毫的激動歡喜,只有虛弱和幾分防備。
她不認識他?
「我叫厲雀。」
「我叫伊荼娜。」
他覺得她和自己夢中之人如此相似,可她似乎對他沒有任何特殊的情緒。這讓厲雀覺得心臟宛若灌了鉛一般沉重。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厲雀說:「跟我走。」
瞿雨兮大驚,但伊荼娜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必驚慌。周圍的弟子們也已經注意到了這裡的變故,許多人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暫時無人成功。
整個考場,一時之間,站立著的竟只有罪魁禍首,以及伊荼娜和瞿雨兮三人。
少女問道:「為什麼?」
「因為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伊荼娜看著他,眼神柔軟了下去,厲雀心神為之一盪,卻聽見她說:「恕難從命。」
魅魔使用了催眠的天賦,厲雀的眼神剎那空白了起來,重新炸開,猛地擴散出一片黑霧,引起了一陣驚慌,但很快,人們就發現他並不像是失控攻擊,而是緩緩地落入少女的掌心,慢慢凝聚成一粒緩緩旋轉著的黑色小球。
白衣少女站在寬闊的平地上,垂眸握掌成拳,將那方才叱吒雲海,常人根本無法理解,所以也無法擊敗的恐怖之鬼,攥在了手心。
那輕描淡寫的姿態,一時之間叫人覺得仿佛身在夢中一般不真實。
旋即,她朝著那些倒在地上的弟子緩步走去,他們的身體看起來並無傷痛,但靈魂卻已在黑暗中飽受折磨。
比如一位一直在翻滾哭嚎的弟子,捂著手臂,涕泗橫流的狂亂譫妄道:「好痛,好痛,好痛,別割了,別割了!我的手——我的手!」
不知是體驗到了千刀萬剮,還是刀鑿斧劈。
少女便從他開始,微微彎下腰去,輕輕在他們的額頭一點,在痛苦的餘韻中煎熬的弟子們就紛紛閉上了眼睛,卸去了力氣,陷入了悠長的夢境,扭曲的表情慢慢的緩和,最終變得恬靜。
很明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似乎能撫平他們的傷痛,她在「安撫」他們。
於是剩下的弟子們躺在地上,不少人的痛苦喘息都輕微了不少,他們的眼睛卻不自覺的追隨著她的腳步,然後發現她的額頭漸漸滲出了汗珠,臉上也流露出了疲倦。
魅魔當然並不疲倦,她甚至都不需要點觸他們的額頭,只要對視一眼,就能將他們催眠進入夢境,不過,她很清楚,儀式感十分重要。
這就是教廷為什麼要為不同場合,制定不同的祭祀方式和環節。
就是為了給人感覺「這很重要」,從而讓人心生敬畏。
更何況,如果付出顯得太過輕易,就沒有人會放在心上。
所以贖罪券賣得越貴,人們越覺得它珍貴——其實不過是一張廢紙罷了。
因此,再一次俯身點額,直起腰來的時候,伊荼娜纖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纖細的身體忽然搖晃了一下。
瞿雨兮連忙趕上去,在她身後扶住了她。
魅魔虛弱的倒在他的臂彎里,靠在他的肩頭,閉著眼睛微微休息了一下,但只是稍微穩了穩神,便又皺著眉頭,強打起精神,睜開眼睛,去安撫下一個。
那是董仲君。
他問道:「這是什麼?」
伊荼娜垂著眼眸,聲音柔和卻有些無力,但依然十分耐心道:「這是『入夢』。你會夢見你內心深處,最渴望最喜悅的事情,這可以安撫鬼氣帶來的負面情緒,平復剛才受到的痛苦摧殘。」
「對你的負荷大嗎?」
伊荼娜微微一愣,隨即笑道:「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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