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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6:30:49 作者: 達不溜歪
    陽光穿過玻璃窗反射出的彩虹。

    窗外多肉上凝結的水珠。

    深夜拜訪庭院的刺蝟。

    季隸銘出現的照片不多,但每一張似乎都是有他的影子。

    只有一張,有著季隸銘。

    那天雨夜,葉拙記錄雨滴落在地面時,季隸銘撐傘的下半身進入畫面。

    本是陰暗的畫面中,季隸銘身上的淺咖色大衣讓畫面變得明亮起來。

    葉拙留下這張照片是有一點自己的私心的。

    但現在,他要把一切物歸原主。

    不僅是照片,還有他從季隸銘這裡得到的感情。

    葉拙再次將自己的手拿出來的時候,季隸銘沒有在用力挽留。

    他看著葉拙上樓,腳步發出噠噠的聲響,這聲音就像心臟某一處發條出了問題,咔噠咔噠地發出警報。

    「這個交給你,裡面都是我拍的照片。」

    葉拙搬進來時拆封的新相冊交至季隸銘手裡。

    季隸銘有些想笑。

    他是不是應該慶幸自己和路言意不同,關於路言意的相冊,葉拙直接丟盡了垃圾桶,而和他的相冊卻由葉拙親自交給他。

    「謝謝你,這段時間讓我有個棲身之處。」葉拙環顧四周,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切重新記憶。

    「照片我不帶走,留下來給你,就當是一點謝禮。房租我也會按照市場價補給你,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會很不好意思。

    還有就是厲老師那邊……如果陳松柏找上門來,還得麻煩你多幫幫厲老師,他有時候也像個孩子。」

    葉拙一口氣說完,那塊無形懸在頭頂的大石也隨之落地。

    不就是搬出去而已,說完就好了,沒有自己預想得那樣困難。

    季隸銘既沒有生氣,也沒有悲傷。

    自己也表現地非常理智。

    他們可以體面地說再見。

    這樣就很好。

    「沒有陳松柏。」

    季隸銘忽然這樣說,葉拙愣了愣。

    「沒有陳松柏的事,一開始就沒有,這些都是為了騙你過來才編的藉口。」季隸銘的手按在桌面上,手背的青筋無聲暴起,與他冷靜的臉形成對比。

    「如果沒有這個危險,那我就更放心了……」

    葉拙手裡緊緊攥著藥盒,圓潤的四個角都因為用力而硌得他掌心生疼。

    「葉拙。」季隸銘叫他的名字,「你就沒有任何想要留下的想法嗎?哪怕只有一點,你都沒有嗎?」

    這個問題,葉拙不是沒有答案。

    但他錯開目光,「我還是要走的。」

    有一點還是有很多,他都是要走的。

    留下也只是延長分開而已。

    他們追求的完全不同,所以沒有未來。

    葉拙早就知道。

    季隸銘是個聰明人,葉拙猜他應該比贊成更能想到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們必然會漸行漸遠。

    意味著長痛不如短痛。

    意味著未得圓滿會比徹底破碎更好。

    但在葉拙想像中永遠冷靜自持的季隸銘,卻在下一秒緊緊抱住葉拙。

    「別走好不好?我不想讓你走。」

    季隸銘雙臂交疊著,將葉拙鎖在自己懷裡。

    剛才那些體面和理智都是假的。

    他不想讓葉拙走。

    上次葉拙離開就是三年。

    這次會走多久?

    還是說他們將來要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但再也不會有接觸嗎?

    季隸銘慌亂地鼻息落在葉拙耳邊。

    「別走,別走。」

    季隸銘應該克制自己的感情,讓葉拙離開,就像剛才那樣。

    如果葉拙再狠心一些直接轉身離開,那季隸銘也許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失態。

    葉拙可以走,如果他真得能夠放下所有,季隸銘可以退出。

    但葉拙現在離開,是帶著遺憾的……

    季隸銘聲音有些顫抖,低聲問:「你對我是有那麼一點心動的,對嗎?」

    「……可是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我什麼都用,你不用給我任何。」

    「你想讓我安穩下來,可我沒辦法做到。」

    葉拙想要去世界的任何地方,用自己的雙腳丈量土地,用相機拍下廣闊的天地。

    他會為了追逐一次流星,徹夜不眠。

    也會為了記錄北極熊分娩的場景,冒著生命危險前往。

    或者是為了一次完美的拍攝,不分日夜地準備很久,哪怕病倒也會完成自己的預期。

    可季隸銘不想讓他這樣辛苦。

    這就是他們分歧的開始。

    他們對待未來,擁有不一樣的設想。

    季隸銘低頭了,「你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以後我不會再越界,別走好嗎?」

    這段關係的每一次矛盾,好像總是以季隸銘讓步來中止。

    葉拙:「這不公平,你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人。」

    葉拙不過是芸芸眾生里的普通一個。

    季隸銘應該找一個比他更健康,更富有,更嚮往穩定事業和生活的人。

    這對季隸銘來說輕而易舉。

    但季隸銘抱著葉拙不放,「沒有人比你更好。」

    季隸銘承諾,「葉拙,我會改的。」

    「你什麼都沒有做錯,所以什麼也不用改。如果非要說你做錯了什麼……那就錯在你愛的人不該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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