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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6:30:49 作者: 達不溜歪
是我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葉拙和安煦說:「謝謝你。」
安煦驚訝:「謝我什麼?」
葉拙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我沒事。」
連陌生人都會關心他,而路言意卻什麼都不做。
未免太可笑。
葉拙確定,自己真的是腦子壞了。
一壞就是這麼多年。
-
路言意隨意擦完身上的水珠,正打算出門。
忽然又想起什麼,很不耐煩地轉身,皺著眉把剛脫下的衣服穿上。
他在家裡從來都是能穿多少穿多少,現在卻要拘束著。
頭腦發熱,就容易做蠢事。
路言意從洗臉台上拿起手機,反覆找了又找。
還是沒有他想看的消息。
好,不回來也不說話。
那就永遠都別回來。
路言意把手機「當」一聲摔回原位,煩躁地出去。
「跑哪去了……」
路言意話音未落,安煦的聲音從客廳冒出來。
「我在這呢!」
路言意嘴裡那句「不是問你」還沒說,就被安煦面前的塑料碗吸引了目光。
碗裡的東西還散發著熱氣。
路言意:「誰送來的?人呢?!」
他目光搜尋一圈,都沒看到第三個人的影子。
安煦:「葉拙嗎?他走了。」
「走了?!」
路言意臉色發黑,同時握緊拳頭。
路言意三步並一步跑出去。
走廊空無一人。
只有門前地毯上落了兩個濕漉漉的腳印。
「你私自開的門?還讓他就這麼走了?!」
安煦愣住了,訥訥地說:「我還以為是外賣或者私生……但我看他面善,就開了門……他說你們是朋友而已,他路過來送點東西。」
「只是路過?!」路言意氣得磨牙,轉身質問安煦:「他什麼表情?還說什麼了?!」
安煦完全不知路言意為什麼會大動肝火,內心爭鬥一番後,小心翼翼地說:「挺正常的,也沒說別的了……」
路言意沖回浴室,拿起手機瘋狂給葉拙的號碼去電。
得到的只是機械女聲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對方已關機」。
「接電話啊……操。」
路言意在原地打轉,餘光看安煦,立刻轉身對他低吼:「還看什麼,帶著你的傻缺劇本滾蛋。告訴公司,他們塞的戲我不會拍,你也少拍這些弱智劇,拍多了容易得降低智商——還有,不是你的東西不要張嘴就吃,當心被毒死!」
安煦何曾見過暴怒的路言意,灰溜溜地帶著包走了。
路言意扭頭看了眼如同潑在窗戶上的雨,心頭忽然一緊。
為什麼葉拙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毫無反應地送來餛飩,還對安煦的出現無動於衷?!
可能是剛才洗澡太悶,也或者是房間的溫度太高。
路言意感覺自己胸口像有塊大石,壓住他喘不過氣。
從昨天開始,路言意的眼皮就一直在跳。
過去葉拙用他那張面癱似的臉,和他說一些迷信的分析,他總是不當回事。
如今卻下意識地想起。
眼皮跳,必然沒好事。
路言意狠狠呼吸好幾次,才把心頭的慌張穩住。
葉拙只是和他生氣而已。
大不了回頭向他稍微認個錯。
他會原諒我的。
不會有事。
第3章
悄然無聲的醫院走廊,來往人群中除了醫護,所有人都表情凝重。
葉拙安靜地靠在病房門邊的牆上,低垂著眼,臉上戴著口罩,看不出情緒。
他左手邊的病房門緊緊閉著,其中的哀痛聲卻止不住地溢出來。
這種痛呼不是肆意宣洩的。
而是死命咬住牙也會有哀嚎從喉嚨里冒出來。
疼,太疼了。
傷口周圍的感染組織被一點一點清理掉。
簡單來說,就是生生把肉剪掉,上藥。
幾乎為零的抵抗力讓感染的部分比新生的部分還多。
然後等待下一次感染,繼續清創。
反覆如此。
慢性髓性白血病,至今仍然沒有有效控制病情的治療方法,但也不像急性白血病那樣迅速。
留給人一線希望,但希望就像蛛網,也許因為一個喘息就會斷掉。
住在這層的病人,無論多麼富有多麼年輕,都必須接受死亡面前眾生平等的結果。
這對病人是種折磨,對病人家屬同樣也是。
-
葉拙推門進去時,葉承禮正以一種很扭曲的姿勢蜷縮在病床上。
葉承禮瘦得厲害,寬鬆的病號服全靠身上骨節撐著。
他疼得渾身顫抖,手裡還揪著剛從嘴裡拿出來的毛巾——清創的時候咬著,不會叫得太悽慘,也不會咬傷舌頭。
「爸……」
聽見他的聲音,葉承禮緩慢的抬起頭,但這可能是他盡力做出的最快反應。
「你怎麼來了?」葉承禮問。
他整張臉憔悴地像一張揉皺的灰色草紙,只有眉眼形狀還依稀保留著過去英俊模樣的影子。
葉拙知道父親要強,於是沉默著避開剛才那些慘叫,把手裡的果籃放在床頭櫃。
葉承禮追問:「不是說下周一才有時間來嗎?怎麼今天忽然就跑來了……言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