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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6:30:49 作者: 達不溜歪
    看著葉拙一單一雙又微微泛紅的眼睛,路言意低聲說:「你回去賣點除疤的藥,本來長得就不好看,要是留疤就更難看了。」

    他頓了頓,又問:「你還有錢嗎?缺錢自己從我戶頭轉。」

    「家裡在等你回去吃飯。」

    路言意轉身找手機的動作當即頓住,用不可思議地眼神看向葉拙。

    「什麼家?誰家?難道是你家?」

    「路伯父他……」

    「我什麼時候答應去吃飯了?」路言意的語氣冷得發硬,「葉拙,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對不起,是我答應的,但是……」

    一陣鈴聲打斷葉拙。

    他接起,小聲地叫了一聲「路伯父」,「等下再和你說可以嗎……我現在有點事情。」

    路言意冷笑一聲,提高音量說:「不要和我道歉,你答應的就你回去,我不可能回去。」

    葉拙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路言意明白葉拙的意思。

    葉拙想讓他迴路家,因為這是路唯成的意思。

    路唯成是他爸,也是他最大的敵人,偏偏葉拙最聽路唯成的話。

    路言意攥緊拳頭,「你走啊,去路家啊。」

    葉拙皺起眉頭,終於轉頭叫了路言意的名字。

    路言意:「我本來不想生氣,但你偏要惹我發火。」

    他立即站起來,臉龐看不出一絲猶豫,冷聲說:「你不走是吧,那我走!」

    休息室的門被關上的前一刻,葉拙聽見路言意和路唯成同時說出他們心裡的話。

    路唯成說:「這周就算了,但下周,無論如何,騙也好哄也好,路言意必須回家了。」

    路言意說:「葉拙,你真得要重新定義自己的位置了。」

    葉拙深深又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些事情,他都會去做。

    只是在這之前……他是不是也可以為自己說兩句話。

    葉拙看著鏡子裡迷茫又蒼白的自己,輕輕和電話那頭說:

    「路伯父,我想……等這個月結束,我就離開。」

    可能拜路言意的情緒所賜,葉拙麻木的心也跟著翻騰起來。

    也可能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耐心也快沒了吧。

    十四年。

    石頭也該磨通了。

    -

    日頭西垂的傍晚,演播廳大廈外的風格外凌冽。

    葉拙今天不想開車,也不用趕時間,於是慢悠悠地坐上一輛公交車。

    走到哪裡就是哪裡吧。

    反正他也沒有自己的家可以回。

    在刷乘車碼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想回頭叮囑一句。

    但身後陌生乘客的目光格外無辜。

    葉拙很少有獨自出行的時間,下意識就在照顧路言意。

    他用凍僵的手掏出手機。

    沒有任何來自路言意的消息。

    耳邊似乎又聽見季隸銘三個字。

    葉拙沿著聲音抬頭,季隸銘稜角分明又端莊貴氣的臉撞進他視線內。

    公交車內的小電視屏幕模糊一片,葉拙還是一秒就認出季隸銘的臉。

    出國四年,季隸銘比高中時期更為成熟穩重。

    垂眼緘默時,和他那位位高權重的父親神態幾乎相同。

    有些人,天生適合做目光焦點。

    比如路言意,比如季隸銘。

    葉拙反觀車窗中自己普通又稍顯青澀的臉,一單一雙的眼型看上去更是不協調,整體都寡淡到沒有興趣再看第二眼。

    一道結痂的傷口橫在額頭,更顯得落魄。

    他這長相天生適合做觀眾,給主角送上掌聲和祝福。

    「嗡嗡——」

    一直握著的手機忽然震動。

    【方便見一面嗎?】

    一條類似久別重逢的消息。

    語氣和標點符號都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發送消息的對象並不受葉拙歡迎。

    季隸銘……

    他為什麼要聯繫我?

    葉拙腦子很亂,但還是第一時間講路言意和季隸銘的名字連在一起。

    季隸銘必然是為了路言意才想和他見面。

    沒有別的可能了。

    總不能真是老朋友敘舊……

    葉拙都感覺自己這個想法惹人發笑。

    他進入對話框,準備刪除了這條消息和記錄。

    萬一被路言意看到了,難免又是一場「惡戰」。

    路言意這個人要是較起真來,真的六親不認。

    葉拙眼睛有些近視,手機拿近才發現季隸銘的頭像還和幾年前一樣。

    藍綠色的極光像薄霧似的飄蕩在藍到像黑色的夜空上,兩個少年剪影在山坡上,互相對視著對方。

    那是五年前,他們三個人一起去漠河獲贈的照片。

    那麼冷的冬夜,他們裸露在外皮膚都凍得通紅,眼睫頭髮布滿冰霜。

    葉拙帶來的攝像機鏡頭也被凍壞了——這種時刻,總是由他來負責記錄。

    路言意正為無法留下這激動時刻而遺憾時,一個路過攝影師將這張照片送給了他。

    攝影師說他捕捉到完美的一瞬,但沒有注意到他們是三個人同行。

    不過葉拙已經被忽略慣了,除了淡淡的酸澀之外,也沒多餘的情緒。

    他笑著和攝影師解釋說:

    反正都看不到臉,我可以隨便指一個人就說是我,也沒人會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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