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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6:30:09 作者: 典飛魚
但基於賀儀之前有過故意傷人行為,這件事又變得棘手起來。
顏念向賀儀打聽以前的事,想開導開導。可每次賀儀都顧左右而言他,要麼就是實在想不起來了。
屢屢問不到什麼信息,又怕惹得賀儀不耐煩,她只得放棄。
有一天李丘忽然給賀儀打電話,好長時間不聯繫了,賀儀都快忘了他長什麼樣。
但李丘還是話癆似的客套了一番,最後才說:「最近聯繫上陳宏家裡了。」
「什麼家裡?」
李丘解釋道:「他和你一樣,也是小時候被拐的。這次聯繫到親人了。」
賀儀點頭,記得好像有這回事,但他不明白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只是跟人淡淡地客套。
「你要不回來一趟?看把他的骨灰帶回去還是怎麼安置。」
賀儀眼皮輕輕一跳:「什麼骨灰?」
「陳宏死了。」
李丘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似乎是在等他的反應。
賀儀確實驚了一下,順著話題問:「怎麼死的?」
「去年出獄之後過了段時間,被人發現死在出租屋裡了。」李丘說,「自殺。」
本來這事兒輪不到李丘管,但當時在網上登記信息的時候,他把陳宏和賀儀的身份信息都掛了上去。
於是對方打電話都是先聯繫到他。
於理,他只需要和家人對接好了就行,可又覺得即使把這件事告訴賀儀也沒什麼。思來想去就打了這個電話。
陳宏當時死的時候他沒通知賀儀。
這兩個人在法律上沒有過任何關聯,李丘當時覺得沒必要,而且摸不准賀儀的病情。
可這事在心裡漸漸像積了塊疙瘩,好像不說出來不行。
這次乾脆借著由頭就一併說了。
但也只囫圇說了個大概,沒敢細說。
陳宏出獄之後他去見過幾次,狀態還可以,先是正正經經找了份工作,然後就開始打聽賀儀的住處。
李丘有幾次下班,都能看到陳宏穿著過時的夾克守在警局門口,見人就遞煙:「李隊,怎麼說小賀也是我弟弟……」
一個男人,明明年紀比他還小,看上去卻比他蒼老得多。
李丘摸不准陳宏的心思,怕這人也有什麼反社會人格,可又實在不堪其擾,只囫圇告訴他,賀儀找到了親生父母,跟父母回家住了。凍不著餓不著,沒人虐待,讓他放心。
他當時實在不願看見這個男人低三下四軟巴巴的樣子,急著走,不知道陳宏是什麼反應。
後面的事他也不知道,大概又隔了半年才聽說陳宏自殺的事。
陳宏一個人住,死後過了好長時間才被人發現,屍體都有些腐爛了。
賀儀查了查,基金會上更新的走失家庭重聚的名單上有陳宏的名字。
他原名就叫陳宏,父親叫陳新平,母親叫宋立芬。
走失的地點居然就是在李丘那個城市的某個鄉鎮裡。
賀儀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命運真會開玩笑,但他笑不出來。
他之前想殺陳宏是因為張蝶生的那些事,氣上頭了。
現在看來,都是可憐人。
可他也做不到完全不計前嫌,而是抱著一種旁觀者心態問道:「李丘,你是覺得我和他之間有什麼嗎?」
「也不是。」李丘想了想,「他這邊也沒什麼朋友,你們畢竟以前認識,人都沒了,死者為大。」
賀儀默念著那句「死者為大」,輕聲說:「我們早就沒聯繫了,基金會往下批的錢會正常給他家裡打過去,這個你放心。」
他掛了電話,窗外開始簌簌下小雨。
小雨細細密密,一下乾脆下了一整天。
第二天還是雨。
第三天賀儀下了飛機直奔警局,也是雨。
江南的雨連著下,一直下到了北方。
李丘對賀儀的忽然到訪感覺到意外,他盯著人看了半天,才客套地問:「現在還吃藥嗎?」
「李丘,你還覺得我是精神病?」賀儀問。
李丘哈哈笑。
下班他說帶賀儀去墓地,賀儀不想去:「已經下葬了?」
「嗯,但這邊老家的習俗是人死之後要進祖墳,不知道他家裡人怎麼打算。」李丘說。
陳宏被安置在了郊區的一家墓園裡,因為沒人給他買地,葬的位置也不好。
前段時間清明,他掃墓的時候問過一嘴。在墓園後山旁邊的一個背陽的小旮旯里,當時也是下雨,那塊路不好走,他就沒過去。
賀儀問:「那他家裡人來過嗎?」
「沒有。」
賀儀吸了口氣:「那他家裡總知道他死了吧。」
「知道。」
李丘下班之後,兩人開車去了陳宏的老家。因為下雨的緣故,鄉鎮公路並不好走,彎彎繞繞還有不少土水窪。
他們轉過一條街,後面是一排排多層樓,像小區,但沒有小區門。李丘把車直接開到了單元門口。
這種多層建築沒有電梯,樓道都很擁擠。
他們一直上到頂層,敲門之後是一個女人開的門。
女人約莫四五十歲,身材發胖,頭髮燙著小細卷:「你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