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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6:30:09 作者: 典飛魚
保安隊長壯得像堵牆,氣勢洶洶道:「我看誰鬧事,想鬧出去我陪你打,管夠!」
眾人這才泄了氣。
「行了,買個教訓吧!媽的,老子再看見他弄死他!」
「我偷著拿的家裡的錢,我媽知道了非打死我……」
「我早就覺得不靠譜,哭頂個屁用!」
陳宏跟著人們往派出所走,悶著一路沒說話。
天氣冷得伸不出手,河水都結著冰。
還是看錯了。
但他倒也不像其他人那樣難受,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放鬆。
以前跟著王力他們的時候,看錯人要進局子吃槍子。可現在被騙了這麼多錢,反而不是什麼事兒了。
這日子太尋常,尋常得陳宏覺得新奇,甚至還有些想笑。他跟在一群垂頭喪氣的人群里,有些格格不入。
一眾人烏泱泱去派出所報了案。
陳宏沒有身份證,之前的身份證是王力找人做的假證。好在這些人三教九流幹什麼都有,也沒人隨身帶身份證,大家在派出所簽完字就走了。
陳宏出了派出所,回到旅館天都黑了。
他把賀儀叫下去,退了房間。
他們原本租了兩天,現在退回來七塊錢。
「宏哥,咱不住這裡了嗎?」
「不住了。」
「那咱去哪兒?」
「……」陳宏也不知道去哪兒,但他得做好明天也找不到工作的打算。
路過菜市場,門口的包子攤還沒收。賀儀眼巴巴看著,陳宏扯著他快速往前走,走了幾步又折回去了,嘆道:「包子怎麼賣?」
「肉的一塊錢倆,素的一塊錢仨。你來幾個?」
「……拿倆肉的。」
老闆裝了倆大肉包,倆人坐在菜市場門口水果店的台階上啃。
賀儀沒棉衣穿,被凍得使勁縮著脖子打冷顫。
天空是青黑色,映得雪也有點泛著藍光。他們說話的時候嘴裡哈出白氣,和包子的白氣騰在一起。
賀儀哆哆嗦嗦地掀開陳宏那件大棉襖鑽進去:「宏哥,咱沒錢了嗎?」
「嗯。」
陳宏的棉襖裡面有一層軟乎乎的絨毛,暖烘烘的,賀儀縮著脖子摟緊人取暖:「還剩多少呀?」
陳宏把包子塞嘴裡,從兜里掏出幾塊錢。
一個五,兩個一,還有倆鋼鏰。
「剩九塊,要是明天能找到活干就好了。」
「哦。」賀儀鑽陳宏懷裡不動彈了,陳宏只好像抱著只樹袋熊一樣把人裹著繼續往前走。
他們在火車站附近鑽了幾條巷子,從一個胡同尾找了間便宜出租的平房。
房東是個矮胖男人,一個床鋪收三塊錢,倆人睡一張床得再加一塊。
陳宏把錢給房東,還剩五塊。
他們到的時候下鋪已經有人了,只能睡在上鋪。房東在小爐子上燒了壺熱水,熱水澆進花瓷臉盆里,騰起一股熱氣。
洗漱完陳宏把他的大棉襖疊蓋在被子上,隱隱約約聽到房東在外面和人說話。
又來了個租客。
那人嘭地關上門,把燈拍開。
燈亮的一瞬間,陳宏眼睛猛地睜大了----
居然是白天那個捲毛!
陳宏摁住賀儀拱起來的腦袋,蒙頭躺下。他趁著捲毛出去抽菸的間隙爬下床。
他想摸摸捲毛的包,但在下鋪的倆人都直直盯著他,只得作罷。
老平房的屋門上附了一層霜,隔著霜能看到捲毛就蹲在門口。
捲毛是一個人來的,後面沒跟著人。
陳宏掏出手機撥了110。
他儘量離外門遠遠的,離裡屋也遠遠的,聲音壓得很低。
「……兄弟有手機借我用用唄?我給家裡打……」楊福生抽完煙轉過身,和人面面相覷。
「我操!你是?」
楊福生愣了一瞬,陳宏也愣住了。
他電話還攥在手裡,楊福生掉頭就往外跑。
陳宏跟著衝出去,儘管他一條腿還沒完全恢復,但他個子高,沒等楊福生推開院門就把人揪住了。
「錢呢?」陳宏把人擰扣在門上。
「疼疼啊……」楊福生胳膊憋著勁嘎嘣嘎嘣響,整個人往下扭,鬼哭狼嚎地。
「冤家路窄,錢呢?」
「我沒錢!姓吳的那孫子把錢調了包,他給我的是假錢!」楊福生嗷嗷叫,「松……鬆開,我骨折了,我他媽受不了了,鬆開啊我真他媽沒錢,有錢誰我還住這裡?」
「我他媽問你錢呢!我給你七十塊!」陳宏鬆開他胳膊,一腳把人踹在地上,「七十!」
「我他媽的不知道!我也被騙了啊!那姓吳的把錢掉了包,給我的都是假的!」楊福生被踹得滿地打滾,他個子矮,打不過陳宏,但也急上了頭,「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弄死我啊!弄死我也沒有!你去翻!」
陳宏揪著人領子,手背都爆出了青筋。
他砰砰往捲毛身上踹,踹得人抱頭鼠竄,放下腳聽到身後的冷風裡傳來賀儀的聲音:「宏哥……」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