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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6:30:09 作者: 典飛魚
    他不得不承認,賀儀這臉是真好看,眨眨眼都沒說話就像在笑。

    李丘覺得不好意思,跟著哈哈了兩聲才發現人家根本沒笑。

    「晚上喝茶不好,家裡沒別的,湊合吧。」賀儀倒了杯酸奶淡淡道。

    「賀,小賀。」李丘清了清嗓子,厚著臉皮道,「我今天來還是想找你聊聊。」

    「沒什麼好聊的。你是警察,我是嫌疑人。想談就請我去警局談,這裡說話不算。」

    「你不想知道張蝶生在哪兒嗎?」

    賀儀看了他一眼:「他只要想躲,誰都找不到。我急昏了頭才去報失蹤。」

    「嗯。」

    賀儀這人,不認識的得以為他是模特,酸奶都要買無糖脫脂的。

    李丘嘗了一口,不怎麼好喝,他放下玻璃杯:「你知道為什麼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懷疑是你嗎?」

    賀儀倚在旁邊的展柜上,居高臨下看著李丘。很乾脆地回答道:「不知道,這是你們警察要學的東西。我現在是犯罪嫌疑人。」

    這是種全然的不耐煩姿勢,儘管他臉上沒露出什麼,但渾身的肢體動作都在表達著:喝完趕緊走。

    李丘臉皮厚習慣了,外面雨下得正急,他並不急著走。

    來都來了,不差這一會兒。

    客廳展櫃的玻璃壁上映著淺淺的壁燈,不規則的玻璃分區將賀儀的身形分成好幾道,那些影子模模糊糊地掉在地上。

    李丘忽然想起上周醫院出具的那張精神鑑定報告----

    賀儀患有人格分裂、妄想症等多重精神疾病。

    第4章 山溝溝里的金鳳凰

    十九年前,賀村。

    村西頭的小土路上緩緩駛來一輛麵包車。這年頭麵包車已經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幾個沒牙的老太太坐在村口曬太陽,看著麵包車從村西頭拐進村,一路往南。

    村南邊住戶很少,麵包車倒也沒停,直接穿過村莊開進了山里。

    他們本地人一般不開著自家車往山里闖,山里道路不平,車進去容易出不來。進山的都是外地人。聽說是打什麼鳥。打什麼鳥老太太也不知道,她們在山底下住了一輩子,沒見過這窮山溝溝里也有能賣大錢的鳳凰。

    麵包車在山腳下繞了一大圈,繼續往上。

    山路不好走,司機勉強把車橫在一個陡坡上,後門竄下幾個年輕人,其中一個下了車就扯著嗓子吼:「小賀!」

    「這狗崽子,死哪去了?」

    一塊大石頭後面有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探頭出來,遠遠看著他們,看了一會兒,開口道:「四眼哥。」

    戴眼鏡的男人回過頭:「有人沒?」

    「沒有。」

    「你他媽說什麼?」另一個紋身男扯著嗓子。

    「沒人!」賀儀也跟著吼。

    「瞅你這德行。」紋身男笑著遠遠罵了他一聲,轉身打開麵包車後蓋,探身進去:「他媽的,給老子出來!」

    男人嘴裡罵罵咧咧從車裡拖出來一個女人,三個小孩,幾人頭上都捆著個黑布袋。

    女人嘴裡「嗚嗚」著又哭又叫,紋身男「砰」地一腳把人踹翻在地,還不解恨似的,掄死拳頭照著人就是一頓打,打的女人吱哇著直往車底鑽。

    「四眼哥!」賀儀站在大石頭上,居高臨下看著幾人,他抬手指了指東邊,忽然一溜煙跑開了。

    「阿龍,差不多得了,走走走。」四眼抱了個小孩兒,那名叫「阿龍」的男人又踹了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媽的,死豬沉。自己能走不啦?」

    ……

    日頭西斜,幾個男人大汗淋漓扛著女人小孩兒進了院。這破落院子修在半山腰,院子裡有個大牲口棚,本來應該是山里住戶養家畜用的。

    他們把那個女人單獨扔在牲口棚里,鎖上門,仨小孩關在一間下房。

    「小賀,去給幾個弟弟妹妹拿包巧克力糖來。」

    賀儀一愣,想起什麼似的一溜煙跑到廚房,對著在灶台前忙活的男人喊道:「宏哥。」

    陳宏正蹲在灶台後面煮飯,身側是煙燻火燎的黑土牆,他掀開鍋蓋,利索的拿出幾個大碗:「知道了,飯馬上就好。」

    「不是。」賀儀扒著門框,聲音細得像蚊子嗡嗡,「力哥讓我拿糖,我把糖吃完了……」

    陳宏放下鍋鏟,這動作嚇得賀儀縮了縮脖子。

    「你他媽的皮又痒痒了?」

    「我以為他們今天不來,明天不就下山買東西了嘛……」

    「滾,自己想辦法。」

    賀儀抱著門框眼巴巴看向鍋里,「要不給他們拿幾個芋頭?」

    「……」

    陳宏撿了幾個蒸芋頭,拿碗裝著塞給賀儀,「非得揍死你。」

    賀儀梗著脖子,抱著一碗芋頭。看陳宏不理人,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外面院子裡忽地一聲高吼:「他媽的……小賀你拉褲子了?磨蹭什麼呢?」

    賀儀被這聲音催的渾身炸毛,一哆嗦差點把碗摔了,抹了把眼淚,轉身抱著碗芋頭出去,「力哥,沒糖了。要不給弟弟妹妹幾塊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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