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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6:29:51 作者: 元贊
「這東西丑是丑了點,實用是真的,夏天防蚊子,冬天防冷風倒灌,還便宜,幾乎沒啥缺點。」胡谷添認可地點頭,「不進去睡覺嗎?」
「太早睡不著。」狄遠恆說著,繼續看星星,看累了就閉上眼睛聽四處的聲音。
風的聲音很清晰,樹枝摩擦發出沙沙聲,彎曲的樹幹喀吱作響,夜行動物在樹叢中穿行,偶爾能聽到一兩聲嘶啞的類似犬吠的聲音,那是狍子發出來的。
蝙蝠在空中通過超聲波測位捕捉飛蛾,貓頭鷹扇著翅膀無聲無息地在尋找老鼠和其他陷入睡眠的鳥。*
胡谷添終於收拾好了各種雜事,想了想同樣拎出了一張躺椅,拿出手機回復上級領導各種的問題,這一天他沒怎麼看過手機,堆積了好多消息。
他邊回復邊嘆氣,後悔當初接項目的時候和大領導吹得太過。
原本人家只想草草地應付然後簽個名,結果自己表現過猛說嗨了,對方大受觸動,下定決心要求團隊盡全力製作出滿意的作品,到時候可以作為地方特色宣傳的點宣傳,現在還時不時來找自己談話,弄得胡谷添壓力很大,繼續賣弄不行,敷衍也不行,就怕陣勢弄大了,最後出來的作品很垃圾,那他指不准真的會向單位提交提前退休申請。
他又重重地嘆了口氣,自己造的孽要自己承受,他翻看起大致寫好的鏡頭順序和腳本稿。
狄遠恆看到胡谷添在工作,自己偷懶很難為情,乾脆坐起來看之前沒看完的說明書和拍攝教程。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漫無目的地聊著天,胡谷添是一位見多識廣還喜歡講故事的人,和他待一塊不會覺得無聊。
「我幹這行有些年頭了。」胡谷添說,「乾的時間越久,就越相信萬物有靈,因果報應。」
「你不是本地人,有些事情不知道,一年前在這里發生的大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和你弟弟有點關係。」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有一位護山員死了。」
狄遠恆聽著有些耳熟,他遲疑地問道,「那個人是不是叫白勁秋?」
「沒錯。」胡谷添有些詫異,「森老師和你說過?」
狄遠恆搖搖頭,「外婆和我提過兩句,沒提太多。」
「他這個人挺傳奇的,在護山員這個崗位上幹了很多年。」胡谷添說,「這個崗位隸屬我們局,長期招聘人才,不過因為工作很苦,三天兩頭見不著家人,願意乾的人不多。」
「他是在職時間最長的員工。」
「出事的前幾天在下大暴雨,局裡的同事有聯繫過他說休息兩天等雨停了再工作,但沒接到他的回覆,警方猜測他在那時候已經去世了。」
「你猜是誰發現了他?」
狄遠恆臉色僵住,「不會是我弟弟吧?」
胡谷添點頭,月光照在他手中白色的紙上,「幾天後天晴了有人過來考察,聯繫不上他人,你弟弟就帶著他們上山,是他最先發現埋在土裡的屍體。」
「殺人埋屍?!」狄遠恆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氣,「犯人現在落網了嗎?」
「當時報警後初步估算他死於心臟驟停,屍檢斷定是心源性猝死,病因不明。」胡谷添說。
「不可能。」狄遠恆不信,「如果他是猝死,又是誰把他埋進土裡的?」
「周圍的足跡檢測是熊。」胡谷添說,「熊埋葬了他。」
「警方把他挖出來的時候,他的身上除了土,還整齊放著很多大小不一的石頭和枯樹枝,我曾經聽老一輩的人說過熊遇到死去的動物會把它埋進土裡,等肉腐爛後再回來享用。」
「我們一開始都認為是這種情況,後來你弟弟才告訴我們,那隻熊認識白勁秋很久了,他每次上山都遇到這只熊都會給它點吃的,這只熊甚至擁有自己的名字叫熊大明。」
「這是我第一次知道熊會埋葬人類。」
狄遠恆沒說話,沉默。
「警方調查過,他父母去世了,也沒結婚,孑然一身,有時候我在想他這樣離開或許也是一種不痛苦很體面的走法,至少他的朋友埋葬了他,那隻熊對得起是朋友的稱號。」
「萬物有靈。」狄遠恆聽著感覺很沉重,「它們也很聰明。」
胡谷添認可地說道,「和動物相處多了,就越信這四個字,這種世界觀比以機械與物質為核心的世界觀溫暖得多。」
「這件事還有其他詭異的點。」他接著說道,「警方在隨身攜帶的日記本里發現了他一個多月前寫的日記,上面寫著那天早上天色不好,天空陰沉沉地下著大雨。」
「一般在這種天氣里,鳥類是不會叫的,但是他卻被烏鴉的叫聲吵醒了,他覺得挺好笑的,就記了下來,後面開玩笑地寫了遺囑。」
「遺囑很短,就一句話,要是我死了,我的所有財產歸森芒所有,要是他不要,就由他家養的那四隻狗繼承好了。」
過了很久,胡谷添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它們已經移位了,這表明已經過了午夜*,他拍拍狄遠恆,,「故事聽夠了,該睡覺了。」
「明天要早起工作呢。」
*
今晚的森芒沒有看星星,他在忙著洗狗,葡撻很小,洗臉盆裝得下,香波洗乾淨毛毛,刷子洗乾淨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