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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5:04:00 作者: 酒未眠
趙承越同許豐陽寒暄了幾句,許豐陽打斷了他:「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在電話里就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晨曦》這幅畫是小清畫的,你冒名盜用了他的畫還署自己的名,這件事你半點不在理。」
「老師……」趙承越放低了聲音,像是在同許豐陽商量,又像是在乞求,「江宜清他都失蹤了半個多月了,一點消息也沒有,現在已經死了都說不準,畫的事情只要您不說,沒有人會知道這畫不是我畫的。」
「誰讓你這樣咒小清的!」許豐陽拍案而起,他低低地咳了幾聲,「什麼叫只要我不說,就沒有人知道,這畫是不是你畫的你自己心裡沒數嗎,憑什麼別人花了這麼多心血完成的作品,就這樣被你輕鬆地拿去?你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嗎?!」
「《晨曦》在全國美術作品展上都獲得金獎了,老師,您不為我驕傲嗎?」趙承越莫名笑了一聲,「反正都是您的學生,這獎是我獲得的還是江宜清獲得的,對您而言有什麼分別嗎?」
「趙承越!這畫是你偷來的,原本就不屬於你,你怎麼還有臉讓我為你驕傲?」許豐陽言辭激烈,「偷盜別人的畫算什麼本事,我許豐陽就沒有你這樣心思不正的學生!」
趙承越似乎被他的話刺痛到了,情緒激動:「為什麼在您眼裡他江宜清就哪兒哪兒都比我好!這幅畫您要是讓我來畫,我一定畫得比他好,可是您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還有去M國美術大學留學的名額,江宜清他錯過了報到時間,您寧願把這個名額浪費掉也不願意把它給我,憑什麼?」
「就因為你心術不正,一天到晚只會動些歪腦筋,」許豐陽講話向來直來直去,他毫不留情地說:「你給我公開道歉,自己去和學校還有全國美術展的組委會說明情況,說清楚這畫不是你畫的,讓他們撤銷你的獲獎資格!」
他看著趙承越的神色,情緒起伏之下呼吸急促,又道:「你不說是不是,你不說我去替你說,我能證明這幅畫是小清畫的,還是你想讓我聯繫記者將你偷畫的事情公之於眾?」
「不要!」趙承越似乎抓住了許豐陽,「不要和記者說,老師,求您了,您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好不好?」
趙承越還沒從畫作獲得金獎的天大喜悅中回過味來,就要面臨身敗名裂的境地,他恨不得許豐陽再也開不了口。
「趙承越,冒名偷畫的事你自己承認後道歉和被揭穿的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只要你自己承認,這件事也就揭過去了。」
許豐陽難掩失望,或許是因為感到胸悶氣短,他說話時的聲音也變得短而促,對趙承越說:「你鬆開我。」
「老師?」趙承越喚了他一聲,「你不舒服嗎?」
不像是關心,倒更像是試探。
接下來有將近半分鐘的時間,錄音里都是許豐陽的喘氣聲,一聲比一聲更沉重,好半晌他才艱難地開口,「把、把救心丸給我,在柜子最上面的抽屜里,快、快一點……」
短短一句話許豐陽斷斷續續地說了好久才勉強說完,趙承越卻沒有按照他說的話去找藥,他聽著許豐陽難受地喘氣卻沒有任何動作,過了會兒,他把放在鞋柜上的花拿到了許豐陽身邊,花束的包裝紙被他捏在手裡,沙沙作響。
他全然沒了剛才乞求許豐陽時的唯唯諾諾,反倒是好整以暇地說:「我看到網上說花粉過敏會導致心率失常,沒想到真的有用,老師,你是不是很難受?」
「難受也沒辦法,」趙承越光明正大地顛倒黑白,「我來您家裡看望您,可您突然心臟病發了,我給您找了好久都沒找到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您發病,愛莫能助,這個理由不會被任何人懷疑的。」
許豐陽喘不上氣來,他用盡全力將擺在桌上的花掃到地上,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的憤怒,吃力地說:「趙承越,你、你……」
「咚」的一聲,許豐陽從椅子摔到了地上,桌子離柜子只有幾步的距離,他想自己去拿藥,可趙承越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他對許豐陽說:「老師放心,我會給您打120的。」
心臟供血不足,許豐陽開始進氣多出氣少,而趙承越就這樣漠然地在一旁看著,毫無動作,一直到許豐陽的呼吸聲漸漸微弱,喉嚨里發出瀕死般的喘聲,他才撥通了120的急救電話。
急救電話撥通時,趙承越語氣急切擔憂,顯得不知所措,與剛才狠心不管許老死活的樣子判若兩人,可是當對方詢問病人所在位置的時候,趙承越故意裝作說不清楚的樣子,又硬生生耽誤了好幾分鐘的時間。
掛斷電話後,趙承越似乎湊近了許豐陽,在他耳邊壓著聲音說:「老師,您放心,頒獎時的獲獎感言中我會提到您這些年對我毫無保留的指導的,已經去世的許豐陽永遠是我的恩師。」
在許豐陽微弱的喘氣聲中,他的話聽上去讓人感到遍體生寒。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趙承越幫著醫護人員把已經失去意識的許豐陽移到擔架上,忙前忙後,一幅十分悲切憂心的模樣。
錄音中的聲音在一片混雜中又回歸了沉寂,所有人都跟著他去了醫院,唯獨他的手機被留在了屋子裡,因為沒有人按下暫停錄音的按鍵,後面幾小時沒有任何聲音,一直到手機電量耗盡後自動關機。
幸好這一條錄音被自動保存了下來,能讓他們在七年後探查到一些許豐陽去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