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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5:04:00 作者: 酒未眠
許豐陽的話被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斷,他年紀大了,視力不太好,眯著眼睛有些費力地看向屏幕上的字,對江宜清說:「你先吃,我出去接個電話。」
說著拿起手機出了畫室,許豐陽對觸屏手機用起來還不夠熟練,可能是誤觸到了外放鍵,接通的一瞬間江宜清就清晰地聽到趙承越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帶著點急切,「教授,我聽說我們學校有和M國藝術大學的交換生項目是不是,M國藝術大學一直是我的夢想,我特別特別想去,您把這個機會留給我可以嗎?」
「不行,學校名額不多,一個給了老陸的學生,還有一個名額我給了小清。」許豐陽六十多歲,鬢髮微微發白,但精神依舊矍鑠,身體也很硬朗,講話時聲音中氣十足,「你不符合條件。」
「我怎麼就不符合條件了,為什麼您總是要偏心那個姓江的?!」趙承越被許豐陽的這句話刺激到,聲音變得尖銳,連日來積壓在內心的憤懣和不滿在這一瞬間爆發,「掛到圖書館作展示用的油畫您要讓江宜清來畫,現在去出國留學的交換生名額您也要給江宜清,我和他都是您的學生,您不覺得您這樣做太不公平了嗎?」
「我知道您在藝術上面的造詣很高,也曾經獲得過很多傑出的榮譽,但是既然在學校里,您就是一位老師,作為一名老師連最基本的對學生一視同仁都做不到,只是憑藉自己主觀偏愛來決定學生的命運,未免讓人難以信服!」
趙承越忍不住大聲質問他:「您這樣真的夠格做一名老師嗎?!」
許豐陽就站在畫室門口,有兩三秒的時間裡他一句話也沒有說,趙承越的餘音仿佛在空曠的畫室里迴蕩。
片刻後,江宜清聽到許豐陽毫不留情地說:「既然你對我有這麼多的不滿,那你就別把我當你的老師了。」
「不是,教授,我不是這個意思,」許豐陽這話說的格外冷硬,趙承越頓時心慌,語氣也瞬間軟了下來,「對不起老師,您別生我氣,我只是、我只是太想去留學了,我不該這樣和您說話的,我……」
趙承越的聲音戛然而止,許豐陽都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掛了電話,板著一張臉回了畫室,看見江宜清把醋碟擺好,手放在膝蓋上坐得端端正正的,繃不住笑了,「吃啊,干看著餃子還能自己跑你嘴裡不成。」
江宜清自小養成的習慣,和長輩一起吃飯時總要先等長輩先動筷再自己吃,他遞了一雙筷子給許豐陽,「我等老師一起吃。」
許豐陽看他就如同看自己的孩子,江宜清又乖巧得很,許豐陽越看他越覺得喜歡,自然而然地接過筷子坐在江宜清對面開始吃起來。
「老師,」江宜清猶豫著開口:「剛才師兄給您打電話……」
「哼,」許豐陽講話向來直來直去的,從來不藏著掖著,「趙承越這小崽子,翅膀硬了都敢這麼和我說話了,真是氣死我了!」
江宜清給他倒了杯水,「師兄是不是說他也想參加交換生項目?」
「你管他做什麼?」許豐陽一口氣把杯子裡的水喝了個見底,不滿地說:「他也想去就要讓你把名額給讓出來?哪有這樣的道理。」
「再說了,不是我偏心,這個M國藝術大學的交換生項目要求學生獲得過全國美術作品展銀獎及以上,這是硬性條件,是他自己不符合條件,還想來和我提要求。」
江宜清沒想到是這個原因,「那您怎麼沒和他說,這樣他也不會誤會您了。」
「你看他給我說話的機會了嗎?」一想到剛才趙承越和他說的那些話許豐陽火氣就上來了,「況且這些在申請要求里寫得清清楚楚,他自己沒長眼睛不會看嗎?」
許豐陽吃了一隻餃子,含糊不清地說:「我這回是真生氣了,他至少得給道三次歉我才會原諒他。」
許老嘴硬心軟,怕是在心裡早已經原諒趙承越了,江宜清被他這樣的孩子心態弄得不由得失笑,正想開口,熟悉的鈴聲再次響起。
以為是趙承越又打了過來,許豐陽裝作板起臉的模樣,挺直身子,清了清嗓子。
「頌月,」按下接通鍵的時候才發現是自己的妻子吳頌月打來的視頻電話,許豐陽轉瞬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哎呀在吃呢在吃呢,小清就在我旁邊啊,行行行給你看看他。」
許豐陽說著把手機屏幕側放在一旁的牆上,讓江宜清也能入鏡。
江宜清笑著和吳頌月打招呼,「師娘晚上好。」
「這麼晚還在畫室啊,」吳頌月正在收拾廚房,聽到江宜清的聲音後,她把沾了水的手往圍裙上擦了擦,在餐桌旁坐下來湊近了瞧屏幕里的江宜清,「小清最近休息得不好嗎,怎麼看著又瘦了。」
江宜清這幾天基本上就沒吃什麼東西,到現在腺體還在隱隱作痛,但他不想讓吳頌月擔心,捏了捏自己的臉頰說:「可能是在視頻里看上去顯瘦。」
江宜清臉頰上的軟肉被捏起來後看起來鼓鼓的,像只小倉鼠似的格外可愛,吳頌月被他的模樣逗笑,樂不可遏地笑起來。
吳頌月身體不好,許豐陽怕她受罪,兩人一直也沒要孩子,半年前許豐陽在外地辦畫展,吳頌月一個人在A市突發高血壓暈過去沒人照顧,是江宜清在醫院照顧了她小半個月,同她漸漸熟絡了起來。
自那以後,吳頌月和許豐陽就時不時地喊江宜清一起去家裡吃飯,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