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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3:10:22 作者: 幾個梨
「陸公殉國汨羅游,臨風讀罷還悲泣。」
「逝水如江不可返,遺音皋里空千秋。」
「雲間給箋深拜叩,不辱門楣不辱師。」
「並叨國士無雙譽,共擬曩賢第一流。」
聶遠案有點想念陸天承。
若他知道東宮還有子嗣,子嗣所學之識,所聞之聲,師從陸老。
現下若無大暇,就能登上至尊龍椅。
陸天承沒輸。
那個小氣兒的老頭會說什麼?
聶閣老看餘下的一些課業,都是些「大學之道」還有些「浮費彌廣」的雜論,都沾了水漬,看不清了。
聶老翻出了小筆,在課業空白之處寫下
「師恩難償,國士無雙。」
「大晟兒郎,惟善永昌。」
聶老有些醉了,也有些累了。
聶遠案睡著了。
天亮了。
億萬朵微雲承載不住漫天的濕意,平靜了多年的死江翻起漣漪,紅鯉爭相躍起,似要去迎水門而來的貴客。
六月的夏竟零落了雪,這是郃都百年難遇的盛景,潤了郃都幹了那般久的田,農人卻只以為是隨風來的柳花飄絮,任由他落在肩。
選在了一個不起眼的長風日,白絮紛飛,又轉瞬溫於旭日東升之節。
沒人發現,這郃都落了雪。
***
今兒要議事,海景琛早早起來備著些文卷,唐堂鏡睡得淺,這會兒趁著露水兒都還未乾就起來逗著貓奴。
「紅豆,不許攀折先生的花。」唐堂鏡道。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紅豆,不聽你主子的。」海景琛說道。
唐堂鏡卻低下了頭。
海景琛甚少這樣失言。
楊立信從前起的比兩位先生早多了,最近卻越來越懈怠。
向執安也起來了,說「昨晚兒確給楊立信這廝累夠嗆。」
海景琛咳了一聲,趕緊往正事上說「主子,這棉睢的隕鐵案,你如何看?」
向執安將米放入鍋里,又添了水,問」二位先生,喝粥成嗎?」
唐堂鏡說「都成。」
向執安擦乾淨了手,說「這隕鐵案事關下奚今年對著瓦剌的戰役,他們吞了瑪爾格朗隱在這三地的人馬,但是若只是礦業,他們有著能讓這隕鐵礦成為強械的本事,那早就打爛了下奚才是。」
「所以我以為,就算他們有礦,但是沒本事製作這樣大批量的械,我估摸著,是不是這隕鐵礦的匠人,並不在瓦剌。但是反著算,若是在晟朝,此等工藝,也必過工部。這便還回到了原先的那個問題,這個人既不想讓下奚勝過瓦剌,卻又不讓瓦剌吃了下奚,相持之下,除了能從戶部吃錢,誰最得利?」
向執安起身去翻攪著白粥,道「若此人已能拿捏戰事,這般可怕,又在等什麼?」
白粥古渡咕嘟的發出熱氣,楊立信這會兒也醒了,靴都沒穿好便一路跑跳著來做事兒。
海景琛說「單論目的,做空大晟。」
海景琛沉思了一會兒開口「若是戰事沒有戰勝的可能,瓦剌直直衝進了頹山關,那此人也不可能再能獲利,最後還有可能被瓦剌一腳踢出,一刀果決。」
「但是若是戰事有幾分能獲勝的苗頭,那麼大晟依舊會往此處投入海量的錢銀,除了邊疆的軍士,整個晟朝的農商士都得為此戰買單。」
「從前主子掌了司庫,我與唐堂鏡核對過軍需的開支,下奚的開支超了太多,但是細細核對帳目,確沒什麼錯處。」
唐堂鏡也開口「是如此,上樑築邊防線比下奚還長些,但是也未有下奚這般驚人。而且姜郡守似已經習慣這般的巨額開支。」
「如此說來,此人想做空晟朝,以戰傷國。」
楊立信給議事的三位都端上了白粥,還沒嘗得一口,院子外頭立了好些個人。
楊立信發問「何人,何事?」
來人做禮答「叨擾了,我們都是蕭家院裡的,主子不便外出,喜問向載府回都,未能前來親見,送些雜的聊表心意。」
來人一揮手,後頭的丫鬟一水兒的跟上,托著盤子繞著圈的將物件擺放。
向執安剛想開口,海景琛眨巴著眼睛分明再說「明日就收皮了,今日委屈主子做個樣子。」
向執安眯著眼說「擱這院裡吧。」
丫鬟揭開了紅布,是金絲楠制的雀籠,連鉤子都用的純金打得,便塞到了楊立信的手上。
丫鬟打開了禮盒,一整套的窯兔毫束口盞,顯得景琛的那些杯盞一下子便不值錢了起來。
丫鬟扯去了黃綢,一根水頭兒罕見的活環鏈玉雕,墜了一顆金鈴鐺,鈴鐺上細細雕著二字「紅豆」,是給唐堂鏡的貓奴做的脖鏈。不等唐堂鏡反應過來,領頭說話的人已然將小鏈掛在了紅豆的脖子上。紅豆一下兒跳到桌面,似端坐著讓大傢伙兒欣賞,「喵」了一聲。
向執安自己個兒掀了盒子,卻只見一沓紙,翻閱了兩張便合上了蓋子。
送來之物,文房四寶,湯碗瓢筷,各類茶包,甜食糕點,寶玉琳琅。
還有幾位端著食盒的,一道道珍饈都研究了在座這幾位的口舌,送的一點兒偏差都沒有。
展示完這一切,領頭話事人道「謝過向載府賞臉,讓奴才們這般順利辦完了差事。各位先生,慢用。」便帶著人退出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