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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3:10:22 作者: 幾個梨
向執安在這院裡掏出了趙啟騖先前寫給他的家書,夜風清冷,拂過書面,芒色的燈盞被吹滅,院裡陷入了無邊的夜。
甚少這樣安靜的時刻,向執安一頭扎進回憶里與夢境交疊。他似這條小溪般不多言語,只想安靜的等待與趙啟騖的重逢。
有蜻蜓緩緩立於手面,撲閃著翅膀。
涼風有幸,向執安重新點燃了燭火,添了些舊墨便在這院裡隨手寫了一些信件。
「紗羊振翅過境,相思百里加急。」
「若浮若有休,山陰雪夜舟。」
「得嘗人間一味愚,暝昏花卜瀟湘夢。」
「得見少年三月游,白燈晝,風流酒,鐵甲拈花,錦書難憶,困守情鍾。」
「匆匆說不盡,憐我憐卿卿。」
臨了頓筆,悵然若失。
向執安也不知在寫什麼,好似在一封封回復趙啟騖的家書,也好似,是在回復趙啟騖的熱戀。
枕著書信在院裡寐了一夜,鳥鳴晨清。
向執安白日得前往應睢棉的交界處尋找隕鐵礦,這些軍械事關父親為何要重貪心銀錢全家死於郃都。
若楊立信在下奚得來的消息屬實,最早現世就在下奚兵敗案之前,那麼父親可能一早就知道有這般的外邦軍械,內亂還出自晟朝。
向執安沒與旁人知會,策著玉階白露往駱濟山脈走去,「果真是上有赭者下有鐵,我竟不知這傳聞狼群豹伺的地方,竟是藏了這樣的秘密。」向執安自言自語道,腳下的土地已然開始變色,開礦需要大量的勞工與匠人,翻開谷婷分劃細緻的黃冊與厲大人留下的官貿殘存,向執安感覺自己離當時的父親,越來越近。
***
蕭情攜蕭慎就在此時拜訪了海先生。
蕭情提了一籃子的菜心,上好的杯盞就被包裹在麻布之中,又攜了一些好酒與小魚乾就自行在這院裡坐下。
「聽聞唐次輔新養只貓奴,正好院裡有曬的魚乾,也好討討它的喜歡,讓我抱上一抱,」蕭情撫這貓奴,又道「聽聞海首輔偏愛建盞,正好最近得了一隻,奴也不懂,怕浪費了。」
海景琛看著蕭慎,蕭慎就立在蕭情邊上,一身白衣,沒什麼架子,他怎麼也與向執安所說的陰陽怪氣聯繫不起來。
「蕭公子,不巧了,主子不在院裡。」海景琛客氣道。
楊立信上了棉州的茶,苦的蕭情做做樣子都喝不下去。
「我知道,向公子去棉州了。」蕭慎低著頭說道。蕭情狐疑的看了蕭慎一眼,也沒說話。
唐堂鏡這會兒推著滾輪椅上前,道「蕭姑娘此番前來,是為東宮事變麼?」
海景琛還沒從向執安的八卦里脫出來,就讓唐堂鏡接去嘮正事,不由的往後坐著,偏頭去看楊立信。
東宮事變事關陸天承,海景琛也是在意的,但若是蕭家兄妹,這事兒卻早有先機可見。
「次輔耳清目明,也枉了奴在家費心多日,今日才敢前來。」蕭情說。
「那蕭姑娘在此事裡,又是個什麼角色。」海景琛問道。
「慎兒不是舍弟,若算來他該稱奴一聲舅母,但是奴不敢僭越,確與慎兒舅舅兩心相印過,但緣滅之前也未有嫁娶之儀,故而掩蓋身份,稱奴一聲姐姐。」蕭情也不藏著掖著。
「蕭姑娘是郃都才勝男子的,不必再自輕。傳聞蕭姑娘情仇愛恨都夠景琛寫一筐話本,敢問,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海景琛也沒給蕭情留面子,上來就問些風流軼事。
蕭情輕笑了一下,覆住了蕭慎的手腕,說「當年年少,被賊子矇騙,若奴願意委身,可保季郎一命。現在想來奴哪有那般值錢,比得上儲妃家弟,自覺無顏面對,又恐季郎胡來,只得掩蓋真心,揮筆了去前緣。」
「賊子與我親近,只想套問出慎兒所在,奴已然對不起季郎真心,不可再將慎兒交出,便遇重重殺戮,與慎兒在田間農舍苟活,得督察院提督庇護。」蕭情所言與真假傳聞差不多相符,沒什麼錯處。
「既如此,崔提督當年下林家眾黨時便應為東宮翻案,怎過去多年現下才來要個清白?」唐堂鏡說。
「崔提都上任之時已是先皇天下,雖林黨已除去十之六七,但林師敏貴為皇后,難保慎兒現身會招來殺身之禍。」蕭情說。
「蕭姑娘既來了這院裡,想必證人一干已被盡數找齊,蕭公子身份板上釘釘。」海景琛說。
「自證身份何難,難得是現下無君大亂,四方群雄皆起,朝堂文臣面若慈佛但其心不敬,唯有得海首輔與唐次輔才可保大劉安定。」蕭情說。
唐堂鏡聽完緩慢的轉著滾輪椅往後走,海景琛看著蕭慎說「可憐舅母為蕭公子謀劃至此。」
蕭慎鞠躬道「願海先生不棄。」
海景琛道「浮雲一片,無何能力,且得看看主子棄不棄,這話說早了。」
蕭慎頓了頓問「向公子,何時歸都?」
海景琛坐直了身子,問「蕭公子可有何事?願代為轉達。」
蕭慎一本正經說「上回在詹山廟求得平安符,一錯身向公子便走了,還未送給他。」
海景琛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蕭情帶著蕭慎離去。
海景琛問楊立信道「平安符要緊還是皇位要緊?」
楊立信說「若我為海先生求得平安符,自是平安符要緊。海先生平平安安,比旁的事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