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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3:10:22 作者: 幾個梨
向執安將景琛寫的詔書遞過給安建,說「請郭公公過目,若是差了什麼章程,盡可與我說。安公公,麻煩您了。」
周廣凌跟在向執安身後,說「怎麼算都不該是我跟著載府吧,楊立信呢?」
向執安淡淡道「海先生的臉,十二監乾的。」
「那跟楊立信有什麼關係?這一宮的太監丫鬟,我還不如去校場看神機營那些兵。」周廣凌一臉無辜。
向執安笑了一下說「這就出宮了,周統領要去校場就去校場吧。」
海景琛的馬車在宮門口等向執安。見他一人出來就知道,向芫沒找到。向執安看起來心情不佳,說「唉,我們的二皇子,都出了宮了還惦記著不該與他的東西。」
楊叔猶豫了一下問「主子,是回……」
向執安並不想回向府,捏著眉心有點煩躁,歪在馬車上不做回話。海景琛說「那就去我的院子吧,祖上留下的,寒磣了些。就是離這皇城近。」
「就去海先生院裡。」向執安說,偏過頭輕生與楊叔說「明日我去祭拜父母,你撥些帳,找些雜的,給海先生院子收拾收拾,回頭我便常住了。」
「可以麼?海先生。」向執安問。
「自然。」海景琛應了。
在這郃都里,自然明槍暗箭,楊叔兩頭跑還累,還不如就立了靶子在那。
向執安這幾日需要辦的事情太多,最多明晚,司崽就要在先皇陵前繼位,過了孝期再登基大典。
海先生的院子楊叔已經派人收拾了個大概,過去了就能先住下來。
向執安回了郃都,又開始夜不能寐。
長姐,阿爹,阿娘。
又是這個熟悉的地方,向執安雖然只是漠然的看了太子一眼,但是現下已經忍不住要嘔出來。
向執安睡下,做了一個又一個的噩夢。
「執安吶,你為何就不願意呢?你在我身邊三年,怎麼還是這個樣子,執安,叫我太子哥哥,好嗎?」太子殿下將腦袋靠在向執安的手臂上,附在耳邊說話。
「執安啊,來,把衣服脫了給我瞧,執安,太子哥哥喜歡你啊執安。」太子殿下居高臨下,負手拿著馬鞭,在台上踱步。
「執安吶,我就喜歡將你鎖起來睡覺,你的眼神太可怕了,太子哥哥好害怕,太子哥哥怕你半夜給我一刀。」太子殿下的臉驟然逼近,面孔上的痦子都能看個清楚,向執安被固在原處,無法動彈。太子殿下的鼻尖在向執安的臉上用力的聞。
「執安啊,你知道為何我獨獨喜歡打你的脊背嗎?你的蝴蝶骨太美了,我得不到,我就讓所有人都看不到。你瞧瞧你,這般委屈,看的太子哥哥心疼的緊。」太子笑起來,笑的他自己都流淚,向執安不懂,為何每次太子殿下叫他的名字,都會把那聲執安吶拖得長長的尾音,令人毛骨悚然。
向執安覺得自己變輕,變飄,好久之後他感覺自己靠在了一葉扁舟之上,他在這湖水裡溺死的前刻,被人打撈上岸。
向執安感覺手心涼絲絲的沁意,將他從那七年的陰霾里極速暴力的拖出來,慢慢將他擦乾淨。向執安覺得舒適,緊張的肩膀都放鬆了許多。向執安知道,是趙啟騖來了。
是趙啟騖來了。
向執安想醒,卻又醒不了。
向執安聽見駱濟山的風吹到了郃都,嘶鳴著鴻雁的狹長的音,有人對向執安說「執安,我在。」
向執安見到了來自落日的沙塵的霾,胡楊林在漠北盎然,有人為了遮了光,說「執安,不哭。」
向執安嘗到了絲絲上樑甜瓜的水汁,瓜農在後頭怒罵,有人親吻著他,說「執安,不怕。」
向執安聞到了飄雪那夜上樑的凜冬,他失重前一刻被擁入溫暖的懷。他抱緊了,說「執安,過來。」
向執安僵直著動不了,卻在此刻如寒冰驟裂,他一頭扎進了那個他朝思暮想的懷裡,失足了之後被綿綿的愛意包圍。
「騖郎,我想你。」向執安悶悶的說。
「醒了?」趙啟騖一如之前,皺著眉看著他,手上擁的更緊了。「害怕了?」
不待向執安回答說「許你怕一晚。」
「嗯。」向執安沒什麼力氣,就軟軟的癱在趙啟騖身上。
「騖郎,明日,陪我去看看爹娘,好嗎?」向執安說。
「我不去的話,你估計都找不著。」趙啟騖說「我當時剛來郃都,聽聞了你的事,不過沒有花什麼別的,只是草草葬了,你若是想…」
「我不想,這樣挺好。」向執安伏在趙啟騖的肩膀,說「我走之前,我娘曾經給我塞了一封信。我一直沒敢打開,我不知道娘要我做什麼。很多次都想看看,臨了卻害怕,今日,你陪我一起看看吧。」向執安從案上撩過那封已經不知道落了多少淚痕的發黃的信件。
「你幫我打開,念給我聽。我不想看娘的字。」向執安又將信遞給了趙啟騖,自己窩進了被褥里。
趙啟騖反覆端詳著「執安親啟。」小心翼翼的將信件撕開。
趙啟騖掃了一眼,念道「執安吾兒,盼好萬千。」
向執安窩在被褥里沒說話,吸氣的鼻音愈重。
「娘曾想過將一切事情在這信中告知你,寫完了才覺得這些分量太重。」
「娘別無所求,只望吾兒,一路平安,布帆無恙。」
「若踏那門,便祝吾兒,瑞氣臨門,百戰百勝,干霄凌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