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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13:10:22 作者: 幾個梨
    唐堂鏡說「是崔大人讓我眼明,我才能眼明。若是崔大人想遮誰的目,早能遮他目。」

    崔治重說「我當年以重腐案執掌督察院,督皇家之過,監百官之失。唐次輔,你覺得,督察院做到了嗎?」

    唐堂鏡說「顯然沒有。」

    崔治重說「那便是督察院之失,我該卸去這身獬豸,還是卸去他人仙鶴?唐次輔,你可能給崔某一個答案?」

    唐堂鏡說「世人只知崔大人曲意逢迎,善和親人,手段狠厲,做事周全,這不應問我。」

    崔治重說「如你所說,無人可問。現下朝堂之事已然明了,若我沒猜錯,今日太子與二皇子皆會求見神機營,神機營與十二監之爭定然等不到三月。而我督察院,在這硝煙裡面,定又是風口浪尖。」崔治重笑了一下說「不管是二皇子還是太子,皆無帝皇之術,不妨我說給你聽聽?」

    唐堂鏡撣去棋盤上的灰,說「玩會兒。」

    崔治重說「次輔有所不知,當年重腐案之後,林家沒落,工部侍郎張百齡提攜同母異父舍弟孫蔡司為戶部正四品,二人通力合作,張百齡在郃都為上樑下奚,神機營鍛軍械,孫蔡司在郃都之外以戶部之名私用庫銀,軍餉開樓,賣械,響馬,以郃都之名興工動眾,以水患,蝗災為名大肆收繳錢財。」

    崔治重擺好了棋盤,卻沒有骰子,麻木的移動著黑子。見唐堂鏡未說話。便接著道

    「工部侍郎的帳目做的漂亮,我無力衝擊,而他弟弟也因此被罷了官,死了一眾人偏偏卡著我國律法,留了一條命。孫蔡司手下有能人,帳目做的滴水不漏。廢了好些勁,才得了一些。」

    唐堂鏡始終盯著棋盒。任由崔治重將白子黑子交替著放入盒中。崔治重接著說「那神機營自然與工部勾連,在棉州養匪,棉州本是荒地,被二皇子求去做封地,二皇子的生母,就在棉州薨了。二皇子與神楚流水起齟齬就在這裡,二皇子答應楚流水讓他在棉州發財,前提是神機營必然得替他守住棉州,不讓太子染指。」

    崔治重木偶般的臉逼近了些,說「為何呢?因為他打的跟向執安一個算盤,從棉州起勢,而他二皇子本身,就是棉州封主,做起事來,可比向執安簡單。神機營留給棉州的匪,也是二皇子的兵。二皇子等什麼?就等陛下駕崩,就從棉州起勢,為何不在這郃都直接殺了太子殿下?當然不可,他需得親收九州,弄晟朝兵權,去擋路之石。」

    崔治重聲音激奮。又攤靠在椅上輕聲說「我早知此事,便在棉州埋線,向執安只需輕輕一扯,向執安收棉那日,楚流水收到了棉州帳目,與此相比,二皇子算什麼?神機營棄了棉州,另占他州便是。二皇子算盤還未打響,半路殺出個向執安。」

    崔治重僵硬的笑起來,「偏偏還是與太子有仇的向執安。唐次輔,你可知太子圈禁了向執安十年,要向執安做他的孌童,身上無一點好皮,這內宮之事,外臣又如何得知?當然是二皇子,疼惜太子伴讀,得讓眾人知曉。」

    崔治重又將這盒中的白子黑子依次取出,慢慢道「二皇子與太子素來不和,太子與皇后娘娘將二皇子生母投入棉州,被土匪糟踐而死,但是他若走正途,我依然可以輔佐他,我依然可以暗中為他開路,但是二皇子一腹鬼謀,向燕死便死了,他非得拿聶遠案製造禍亂。」

    崔治重壓著嗓子說「這是我未想到的,聶遠案往朝中一站,你我都需附耳聽命。聶遠案是什麼?那是口含天憲,那是帝王宗師,聶遠案只要在朝,這天下,就還有說理的地方!可他偏偏,捉了那聶遠案!」

    唐堂鏡憋著氣,感覺差不多都要昏厥了,崔治重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說「向燕管了軍械,不日便知了工部與戶部之謀,但是牽涉朝中太多,向燕只能出此下策。若那聶遠案還在,定然事態不會如此發展!」

    崔治重露出疲態,轉動著手裡的棋子,望著窗外,說「向燕曾想找我,但是晚了。下奚兵敗大案不日傳開,等我知道之時,神機營已然出兵向府,我在混亂之中偷的皇嗣,塞進向府,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若我也走了,這郃都真將覆滅!晟朝還會姓劉麼?」

    崔治重像是在說與自己無關之事「我曾去棋州找尋陸閣老,棋差一招,被太子搶了先,當時劉懷瑜還在郃都,我以為還有望,便靜待郃都,想用趙啟騖傳話。但是陸老自來都開始,身側不是太子的暗人,便是十二監的死士,還有二皇子的刀刃。督察院無兵,這是最大的痛處!」

    崔治重木偶般的臉上眼睛瞬亮。說「秋獵之時,我只想看看那趙啟騖究竟有沒有膽前來,若他敢來,我豁出督察院,也護他出都。趙啟騖是個妙人,借刀殺人玩的明白,向執安的圖州之計也讓崔某刮目。」崔治重露出難看的笑意。

    「唐次輔,我觀你行事,頗有聶老之風,雖聶老拒了你,但是也成了你。你當時入門不得,你以為是聶老真的在意那把假扇?而是他要給你留生路啊!」

    唐堂鏡停滯了呼吸。

    此上都是他人之事,無關自己。甚至於讓唐堂鏡覺得,說了能繞郃都一圈的話。只為了這最後一句。

    唐堂鏡在忽明忽暗燈火里看不到眼睛。

    督察院四四方方的議事廳,唐堂鏡卻覺得看不到邊際。

    崔治重的言語他分不清真假,也聽不出對錯。他有點懵懂自己究竟在這棋盤中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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