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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別張銘後，度錦襜和江初走出專業樓，去綜合樓自習，寒假裡他們報了ASDE專業資格證書的考試，五月初考試，現在需要抽時間備考。

    綜合樓里的空教室有很多，這棟樓有些年頭了，而且距離學生活動區偏遠，整棟樓顯得有些安靜，之前在這棟樓活動的一些學院都搬去了新樓，就把這裡作為平常學生自習的地方，一些考研學生會選擇繞遠路來這邊學習。

    今天陽光不錯，暖洋洋的日光灑在身上，十分舒服，剛開春的學校有些綠色，一路走過來能看到小樹抽芽，人工噴灌在草地里工作，晶瑩的水花呈花狀四處噴灑，噴出微小的彩虹，給大地增填一抹彩色。

    度錦襜牽著江初的手朝前走，江初的手微微冰涼，度錦襜便用自己的手溫傳遞給江初，捏著他的指尖，幫他回溫。

    走進綜合樓，走過幾個樓層都沒怎麼看到學生，大概是因為剛開學，各種事情都還沒處理好，所以整棟樓顯得十分空曠，度錦襜和江初也是第一次來，綜合樓呈『幾』字形，內部結構有些大且繞，他們在裡面繞了好久，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度錦襜帶著江初走到一個樓道，在盡頭的拐角處，陳列著一架破舊的鋼琴，琴蓋上布滿了灰塵，琴鍵也都老化脫落，裸露出其中腐朽的木頭，塵封了許久，像是一處被遺忘的遺蹟，經過歲月流逝，終將歸於沉寂。

    窗角透進來的陽光徐徐灑在鋼琴上，空氣中漂浮著的細小塵埃如同奏章，一個個傾盡樂符在空中遊蕩，如婉轉悠揚的琴音。

    江初望著這架鋼琴，倏然從心底冒出一股情緒，小時候不知疲倦地練琴時間從腦海里浮現，那個沒人要的小孩如同這架破琴一般，渴望得到青睞，證明自己的存在與價值，他指尖勾弄了一下度錦襜的手心，仰頭望向度錦襜：「錦襜，等一下。」

    「怎麼了，」度錦襜回望江初，看著江初指了指那架鋼琴，「這架琴應該是壞的，不能彈了。你想彈琴嗎？音樂樓大廳有鋼琴，我們要不現在去？」

    江初搖了搖頭，眸光閃動，定定地望著那架琴：「我想試試，它能不能彈。」

    度錦襜很快便反應過來，他看懂了江初眼底的情緒，那不是對鋼琴的渴望，而是對這架琴的救贖，他攬過江初的肩，從他手裡接過書，道：「好啊，你去試試。」

    黑色琴凳早已破爛不堪，江初將它移到一邊，走到鋼琴前，指尖撫摸過鋼琴的每一道琴鍵，黑白鍵上都落滿了灰塵，但更是時光留下來的痕跡，修長白皙的指尖划過琴鍵，像是重新擦拭鋼琴。

    五指放在琴鍵上，指腹微微下按，當按出第一個琴音時，清亮的聲音從沉悶的木質鍵中傳出來，江初驚喜地抬眸，回望度錦襜：「它可以彈出音！」

    度錦襜眸眼含笑，唇角微挑，鼓勵道：「繼續。」

    江初又跳著按了幾個琴鍵，年老失修的鋼琴彈出來的音調有些走音，但更像是一場無聲的偶遇，不知道下一處音節會落在哪，卻讓人充滿驚喜。

    江初深呼一口氣，十指放在琴鍵上，腦海里浮現一張琴譜，他慢慢敲出第一個音，隨後手指齊動，由慢漸快，彈奏出一串悠揚婉轉的曲調，如夏日螢火般，音調轉瞬即逝，但卻延綿不絕。

    纖瘦的少年立在鋼琴前，暖調的陽光灑在琴鍵上，也同樣落在他的手背上，少年黑色頭髮被陽光籠罩，像是灑下一層柔和的濾鏡，江初眸眼微闔，享受著這溫馨寧靜的一刻。

    在江初擅長的領域，度錦襜看到一個閃閃發光的少年，那位少年充滿書生卷氣且意氣風發，靈活的雙手在琴鍵上徜徉，琴音如流水般順滑傾斜，宛如身處一場盛大且燦爛的夏日午後，發光少年讓人捨不得游弋目光。

    枯朽的琴鍵迸發出春日樂章，像是再次跳動的心臟，悠揚的琴音緩緩流淌，這一刻它重新被點燃，指尖的撫摸讓它重新有了生命。

    江初的到來，讓它重獲新生。

    一首曲子很快彈完，但在江初眼裡，他像是與這架鋼琴產生了羈絆，也像是與幼時那個坐在鋼琴前的小少年和解，時光在腦海里飛逝如水，那些苦澀難捱的記憶仿佛在此刻幸福面前不經一提，至少在此刻，他擁有新生，擁有太陽。

    江初緩緩平靜下內心的涌動，指尖漸漸離開琴鍵，他回頭朝度錦襜望去，卻發現度錦襜正舉著手機對著他，錄下這一刻美好。

    激動過後，江初又重新回歸內斂，他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耳尖，將那架鋼琴的琴蓋合上，朝度錦襜走過來，抬手擋了擋他的鏡頭：「別拍啦。」

    度錦襜卻不依他，繞開江初的手繼續拍，鏡頭裡的江初依舊漂亮，唇紅齒白，脖頸上圍著一條墨綠色圍巾，鬆鬆地蓋著他的下巴，黑髮蓬鬆細軟，站在落到地上的光影里，像復古CD里出現的人物。

    「不能拍嗎？」度錦襜眉眼含笑道，「可是我覺得彈琴的你很好看，很有魅力。」

    江初對鏡頭仍舊不太適應，聽到度錦襜的誇獎，他的臉頰也染上粉紅，但眉眼卻十分高興，含笑道：「是嗎？」

    沒有人會不喜歡愛人的誇讚，特別是對於江初來說，他需要這樣的讚揚與認可。

    「當然了寶貝，你是最棒的。」度錦襜抬手摸了摸江初的臉頰，毫不吝嗇地說，「還有那道琴音，在你手裡彈出來的時候，我感覺像是聽到了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