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頁
2023-10-08 15:55:24 作者： 朱大概
箱子太大，鄧琳琅拎著有些費勁，就顧不上兩個孩子，只能讓大妮帶好二妮。看在外人眼裡，娘三個的形容多少有些狼狽，不時有人往鄧琳琅身上掃一眼。
「哎，那是不是老鄧家的二丫頭，她不是插隊去了嗎，咋這個時候回來了，還帶著兩個孩子。」不知哪家大嬸認出了鄧琳琅，向身邊的人求證著。
邊上的人也跟著仔細看了一眼，點頭說：「是吧，看模樣象。個子倒是比原來長高了點。沒聽說她結婚呀，孩子都這麼大了？」
「你啥眼神，那個大的一看就五六歲了，小的走那麼好，咋也得三歲多，她才插隊兩年吧？」
「三年了。」另一個知情人加入進來，一起對著鄧琳琅的背影指點著。
早在決定帶兩個孩子回來之前，鄧琳琅便想到了身後的情況，拎著箱子走的不緊不慢。很快身後就傳來了跑步聲，跑到快錯身時停了下來，用變聲期男孩特有的聲音試探著喊：「鄧琳琅？」
鄧琳琅本就快拎不動箱子，趁著這一聲把箱子放到地上，慢慢回頭，一個瘦長身材的少年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見她回頭露出一口小白牙：「二姐，真是你。」
少年長的不矮，眉眼跟鄧林勝有七分象，鄧琳琅馬上與記憶里的形象對上了號：「鄧林強。」
「你啥時候下的車，咋自己回來了，大哥今天去汽車站接你沒接著，還以為你明天回來呢。」
「我是坐順路車回來的。大妮，二妮，叫二舅。」鄧林強高興的神情真摯，鄧琳琅也由衷的笑了出來，然後就圍觀了鄧林勝因兩聲嫩嫩的二舅，原地石化的全過程。
「這就是你收養的兩個孩子？」鄧林強聽大哥說起過二姐收養了兩個孩子的事兒，卻從來沒想過自己真有面對的一天，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然後問了一句傻話。
自己家的傻弟弟，除了給他解圍有啥辦法？鄧琳琅拍了下弟弟的胳膊：「對，就是大妮和二妮。」
「咋不起個大名呢。」鄧林強強行挽尊，覺得自己剛才不是被突然出現的兩個孩子驚著了，而是被孩子們的名字土到了。
「琳琅回來啦，參加你姐婚禮的吧？」鄧林強的出現，讓遠遠議論的人有了接近的藉口，已經有嬸子大娘上前跟鄧琳琅打招呼。
大妮、二妮在小莊頭時，也見過奶奶、嬸子跟娘打招呼，可臉上的笑容卻不一樣。她們說不出不一樣在哪裡，就是覺得姥姥家這邊人笑的有點嚇人。大妮重新拉起鄧琳琅的衣角，卻阻止了二妮抱大腿的動作，自己把二妮的手拉的死死的。
鄧琳琅不得不按照記憶，跟人打過招呼後，指了指兩個孩子：「孩子有點累，我先帶她們回家了，明天再跟嬸子說話。」
想問問兩個孩子來歷的眾人，只好眼看著姐弟兩個一個拎箱子，一個一手拉一個孩子在自己眼前消失，又湊到一起更大聲的議論起來。
一路上相似的情景發生了好幾回，鄧琳琅才算是來到了鄧家門口。沒等敲門，大門便打開了，許慧麗不錯眼的看著已經兩年多沒見的閨女，眼淚直接掉了下來。
鄧琳琅忙把大妮、二妮往前推了一下：「大妮、二妮，這就是姥姥。」
許慧麗眼裡的失望一閃而過，低頭看向兩個齊聲叫姥姥的孩子，聲音微顫的應了一聲，才邊擦淚邊說：「回來了還不快點進屋，等著請你嗎？」
「娘。」鄧林強有些不滿的叫了一聲，在後面輕推了鄧琳琅一下：「娘說的對，二姐你快進屋，看我跟林壯給姐布置的咋樣。」
有鄧林強調節氣氛，鄧琳琅娘三個終於在凳子上坐下了：鄧家同樣住的單位分的房子，不是筒子樓而是單元房，同樣只有兩間臥室，現在鄧琳琅她們就坐在大的那間臥室。
房間裡除了一張大床外，還擺了一張五斗櫃，上面放了暖壺、裝杯子的托盤以及收音機等常用東西，另外有一張圓桌擱在靠門那面牆上，餘下的就是擠擠挨挨的圓凳。
大妮二妮坐的凳子無限靠近鄧琳琅，兩孩子除了進屋叫人，再沒開口，小身子不自覺的向娘傾斜，鄧琳琅索性一邊一個把人攬在懷裡。
牆上已經貼上了喜字，五斗柜上一個紅盤子裡裝著糖和瓜子，許慧麗不知道該與閨女從何說起，便拿起盤子送到娘三個面前：「來，先吃塊糖。坐了多長時間車，中間吃點東西沒，餓了吧，我去給你們先下點麵條，等你爹他們下班了就吃飯。」
說了第一句，後面的話一下子噴薄而出，再也收不住，連盤子也端不穩了，許慧麗乾脆放下盤子，照著鄧琳琅胳膊就來了一下子：「你說你這丫頭咋這麼狠心呢，不知道家裡人惦記你啊，連封信你都不知道往家寫。」說著，眼淚斷了線一樣掉下來。
大妮二妮在許慧麗那一下子後有些發蒙，反應過來異口同聲的喊：「不許打娘。」然後就看到打人的許慧麗哭成淚人，娘的眼角也紅了，茫然失措的看著屋裡的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替娘打回去。
鄧琳琅站起身沖許慧麗躹了一躬：「娘，對不起，前些年我不懂事，讓你們擔心了。」說完一直保持著躬身的動作，沒有直腰，沒有發現自己那聲娘出口後，許慧麗的淚掉的更急了。
這一躬是替原身躹的，也是鄧琳琅自己想躹的——半年來鄧家人真心相待，讓鄧琳琅很多東西有了來處，心裡也有了有所倚靠的感覺，所有感謝都在這一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