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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8 15:55:24 作者: 朱大概
很快前進大隊的男人們,就掀起了走到哪裡,都拿著一根細木棍用細砂紙不停刮蹭的熱潮。如果說最初這麼做的張玉山被人無情嘲笑,陳老實和鄭春山在大隊布置交豬會上也做出同樣舉動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覺得丟臉了。甚至誰家男人不幫著磨毛衣針,還有人打趣他娶的媳婦手拙呢。
「小鄧,我就是想問問,這木頭一定得磨成一樣粗細、長短嗎?」王相臣帶著些不安,小心的向給自己倒水的鄧琳琅開口。
鄧琳琅初見王相臣突然上門還有些摸不著頭腦,聽到他的問題後倒有些瞭然了:「王叔,是不是大家都找你破木頭、做毛衣針呢?」
王相臣更加不好意思起來:「都是一個生產隊的,也不費啥事……」
「話不能這麼說。」當初王相臣幫著自己的家具煥然一新,雖說是生產隊安排出工,可盡心幹活和應付了事,鄧琳琅自然分辨得出來的,所以不想讓王相臣做白工:「雖然大家都是一個生產隊的,這點活在王叔你眼裡也不叫個活兒。」
「可萬一求到王叔跟前的人多了呢?別的不說,砂紙錢總要出的吧?」別當她不知道,那些人用的砂紙,不少都是從王相臣這裡要的。
一個人揪一塊兒,砂紙再大也不夠十個人分的,那都是鄧琳琅送王相臣的。
被鄧琳琅說到痛處的王相臣,也露出肉痛的表情:「可不是。主要是砂紙沒剩多少了,那些人不會用,磨兩下就想換新的,我琢磨著還不如我幫著弄弄,還能省點砂紙。」
鄧琳琅便告訴王相臣,隨著學會織手套的人增加,以後要做的毛衣針會越來越多,他能幫所有人都無償做下去嗎?工夫都耽誤不起。
與其到時再因給誰做不給誰做得罪人,不如一開始就說好,一副針三分也好、四分也罷,一視同仁誰也別覺得王相臣不近人情——有做毛衣針的工夫,王相臣用來幫人打家具,掙的手工可比三分四分多,耽誤了王相臣掙錢,是不是得給點補償?
「那,行嗎?」王相臣還有些猶豫,鄧琳琅也不深勸,做決定的還得是王相臣自己。鄧琳琅除了覺得王相臣幫助自己家具翻新盡力外,還覺得王相臣現在被人所求,與自己發動大家織手套導致毛衣針需求增多,多少有點關係,才幫他出這個主意。
最終王相臣二意三思的離開,鄧琳琅沒追問他的決定是啥。這幾天她家裡人來人往的,王相臣求問只是其中的一個小插曲。
前進大隊的婦女們,太好學了。
雖然各生產隊這次認領織手套的數量不多,可大家都知道了一付手套與一雙鞋墊加工費之間的差距,很多人心思都活動開了。
縫鞋墊固然比織手套快,可大隊婦女人人都會,就顯得不那麼出奇。織手套卻是一項全新的技術,她們學會了也是有技術的人了吧。
想想咋讓人心裡那麼帶勁呢。
可惜最初生產隊的婦女組長們叫大家認定量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做自己熟悉的活兒有把握,沒幾個人肯跟著學咋織手套。等發現縫鞋墊的活一個人分不到幾雙,再想跟婦女組長們學織手套的時候,人家已經起好了頭忙著自己掙錢,沒時間也不願意從頭教起了。
聽說小莊頭的小鄧是教會婦女組長的人,心思活泛的婦女哪怕走幾里路,也要來跟她學一學。
鄧琳琅從最初的發蒙,到最後來者不拒,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孫桂英原本擔心鄧琳琅教別人,耽誤了自己完成定量,結果發現鄧琳琅的手速快的呀,一晚上可以織好兩付手套,白天教別人還能抽空織一付半,就完全不擔心了。
因為有鄧琳琅教,她和鄭秀敏兩個完全可以專心織自己的,小莊頭跟她們學的兩個人完全不用操心,現在也已經能一天織完一付還完全合格。
只要能完成定量,不讓小鄧在日雜店那裡為難,孫桂英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你知道咱們生產隊啥時候殺年豬不?」婦女們學的時候,偶爾也扯兩句閒話。
「任務豬都交了,就剩下一頭。全生產隊幾百口子人分,一人都分不到一兩肉,還不夠包餃子的呢。」
問話的人抬頭看一眼鄧琳琅:「小鄧,是不是年前交了定量,真能拿到錢?」
鄧琳琅哪怕不看毛衣針,手裡的動作也沒有一絲停頓:「這次手套的定量只有五百付,你們每個生產隊只定了二十付,所以你們現在學著織的,不在定量之內,年前拿不到加工費。」
本想拿到加工費,可以買點肉讓家裡人改善一下的婦女,臉一下子沉了下來:「拿不到加工費,那我還費勁巴力的學這幹啥。」
鄧琳琅看著她憤憤不平的臉,反問:「對呀,你走好幾里路,費勁巴力學這幹啥呢?我教你也挺費勁的,不如咱們都省點事兒。」
婦女不忿的說:「還不是陳春曉說了,以後織手套的活兒還會有……」
陳春曉,七隊婦女組長,鄧琳琅眼前現出一張圓團臉、眼睛不大、有些許雀斑、說話聲音有點尖利、年紀比其他幾位婦女組長小些的婦女形象,跟眼前這張不忿的臉竟有些相似,索性連反問都省了,低頭接著織自己的手套。
剛才扯閒話的人狠狠捏了不忿的婦女一把,向鄧琳琅賠個笑臉:「小鄧,她家今年分紅少,一聽拿不著錢有點著急……」
鄭秀敏直接冷笑起來:「誰家的錢都不夠用。小鄧到城裡攬活,那才叫費勁巴力。一教兩天才教會一個人,自己都沒空織手套,少掙加工費還不落好,才叫費勁巴力。對了,當時棉線都是按生產隊分的,說好了拿走多少得還回來多少,你們這線是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