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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8 15:10:16 作者: 漠北大雁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李府為了給體弱多病的小少爺改命, 提前辦喪事, 需得人去府上哭喪。
隔壁的胖嬸誆七歲的蘇霓兒,說李家大方,去靈堂里哭一哭, 晚上有肉吃。
蘇霓兒高高興興地去了, 不曾想被胖嬸賣給李府,糊裡糊塗做了陪葬的,和陸衛青舉行了冥婚。
冥婚後沒多久,她被通緝了, 說她借著去李家哭喪,偷了李家夫人的一對金鐲子。
前世此事不了了之, 卻在多年後成為文人墨客攻擊唾罵的污點,成為她不配為後的罪證之一。
——五罪之首:貪金拜銀。
想想此事她就覺得蹊蹺。
一個無身份無背景的小乞丐, 人都「死」了, 對李府再無任何威脅, 李府怎會多此一舉將她告到官府,說她行竊?
蘇霓兒至今想來都覺得冤屈, 一定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才甘心。
東巷的小破屋裡,初春的簌簌冷風吹得殘破的木門「吱吱」作響,灌進腳脖子裡,冷得人直哆嗦。
夜色下,屋子裡沒有盞燈,只有搖晃的月光從漏了的屋頂灑進來。
陸衛青將一對金鐲子交給蘇霓兒。
「我在胖嬸家找到的。」
借著昏暗的月光,蘇霓兒看清金鐲子上刻著的小字——「李」,瞬間意識到這是李夫人丟的那一對,詫異道。
「金鐲子怎會在胖嬸那兒?」
陸衛青蹙著眉,「胖嬸只說是李夫人賞給她的,其余便不知了。」
......這不是明晃晃的合夥陷害麼?胖嬸很顯然和李夫人是提前竄謀好的。
可她同李夫人毫無過往,對方為何要這般害她?
蘇霓兒想不通緣由,尋思著得找個機會親自問問李夫人。
相對蘇霓兒的沉默,陸衛青顯得急切多了。
陸衛青:「我已經替你找到了金鐲子,你該把我的玉還給我了。」
蘇霓兒嗤笑,隨手指向外頭——天寒地凍的檐下。
「出去,別惹我心煩!若不是因為你,我能被騙去李府?能被冤枉?」
她說著說著,強勢的語氣帶了哽咽,「我何時洗刷冤屈,咱倆何時談玉的事!」
事實上,除了讓陸衛青幫她找鐲子,蘇霓兒可謂想盡一切手段折騰他。
她逼著他洗衣做飯、逼著他在街邊乞討,稍稍哪裡不順心,就逮著他惡語相向。
偏生他要動手吧,不管是硬生生搶回玉還是決然離開,她都會睜著水泠泠的大眼睛,倔強又怨恨地望著他,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可憐巴巴的樣子,像是他曾傷過她無數回。
他每回都在她的眼淚里敗下陣來。
一如現在。
他憤恨地掃過她那雙蒙著迷離霏霧的眼睛,恨透了心軟的自己。
巷子盡頭響起一聲口哨,是他的人尋來了。
陸衛青轉身出了小破屋。
黑暗的東巷深處,一個蒙面黑衣人朝陸衛青抱拳行了一禮。
「大人說了,您要是執意留在上京,那接下來的路您可得走好了,」蒙面黑衣人呈上一張紙條,「這是先生交給您的第一個任務。」
陸衛青不疾不徐地打開紙條,看過紙條上的內容後,凝視著黑衣人的眸光漸寒。
「不過一個小乞丐而已,何必趕盡殺絕?」
黑衣人掃了一眼陸衛青額頭上的包。
雖然消了不少,但還是很明顯地鼓起一團,足以想像那小乞丐打人時的力道有多狠。
黑衣人:「她已是顆廢棋,留她活著並無半分益處!」
「她」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陸衛青往前一步,眼神似刀鋒般銳利可怖,帶著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狠辣,說出來的話聲音不大,卻如暮鍾般震耳。
「勞煩轉告先生,此事不勞先生費心,我自會處理。」
黑衣人走後,陸衛青回了小破屋,發現蘇霓兒斜倚在屋外的木板上,抱著雙臂望著他,似笑非笑。
似乎,她在這裡已經等了很久。
蘇霓兒:「有些時候吧,莫要盡信一個人,也莫要將所有的希望放在同一個人身上。」
陸衛青蹙眉,有些不太明白她在說什麼。
她又道,「多點心眼總是好的,萬一你最信任的人背後捅你一刀呢?尤其是生死攸關的時候,多條後路、多個選擇。」
言罷,蘇霓兒也不管陸衛青能否聽得懂,「砰」地一聲關上木門。
後日就是陸衛青的生母——太子妃的行刑之日。
屆時,東宮近兩百人被施以極刑。
前世,陸衛青在得知生母被砍頭以後,在大雨里坐了整整一宿,絕望頹廢后一病不起,險些丟了性命,是她去無回山摘得神仙草才救回了他。
重活一次,她不想悲劇重演,卻也曉得自個弱小如螻蟻,撼不動參天大樹。
即便如此,她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命運如廝,她和陸衛青都是漩渦里的草芥,誰也不比誰疼得少。
*
兩日後,東宮以謀I反定罪,近兩百人被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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