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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8 15:10:16 作者: 漠北大雁
看著兒子在亂葬崗瘋魔,殷娘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那琥珀色的眸子空洞得很,仿若她的兒子只剩下一具軀殼。
尤其是回宮後他的表現,看似好得很,卻總給她一種難以言明的悲傷的錯覺。
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殷娘說不上來,更不敢往下想。
蘇霓兒正在挑葡萄,聞言動作一頓,淺聲道。
「娘,我們說好了,不提我和他之前的事了。」
「可是,纓兒,人總得朝前看,你和筠兒......」
「娘!」
蘇霓兒軟糯糯地撒嬌,大有不願再說此事的架勢。
恰好何媽媽尋過來了,看樣子應是有急事,蘇霓兒便對何媽媽說,「來啦來啦,我們這就過去!」
殷娘沒辦法,被蘇霓兒拖著入了暗道,一路上直嘆氣。
原來,是陳木蓮來了,說是聽聞太后身子不適,特尋了千年人參給太后補身子。
人就在殿外候著。
仁壽殿規矩頗嚴,不得太后的旨意,無關人等皆不可入殿,便是皇上陸衛青過來,也得通傳。
看著陳木蓮乖乖巧巧地跪在殿外、一副大家閨秀溫順的模樣,蘇霓兒的心頭說不清什麼滋味。
她太明白了,明白那副溫柔可人的面目下藏著怎樣卑劣的心思。
縱是對方裝得再無辜,也激不起她的半分憐惜或是好感。
許是意識到蘇霓兒的抗拒,殷娘拍了拍蘇霓兒的手。
「你且在帘子後方瞧著,瞧著娘怎樣收拾她!」
壁櫃的旁側有一方厚重的紫色窗簾,用來遮掩濃烈的日輝或是漆黑的夜色,不掩窗的時候,人藏在帘子後面,不注意看很難被發現。
殷娘坐在貴妃榻上,神色傲居,隨意地指向殿外跪著的陳木蓮。
「讓她進來吧!」
陳木蓮領著丫鬟徐徐而入,跪在殷娘面前,溫順地行禮問好:「太后萬福!」
殷娘傲慢地仰著下巴,也沒讓陳木蓮起來,只說讓她抬頭。
殷娘好生打量了一會兒,「喲,這不是陳國輔家裡的丫頭麼?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哩,多可愛的女娃娃啊,轉眼間都這麼大了?」
話頭一轉,又說,「是我記錯了麼?從前瞧著多水靈的姑娘,怎地長得......如此尖酸刻薄了?」
蘇霓兒躲在帘子後方,險些笑出聲,不由佩服殷娘轉換自如的態度。
但凡前世她能學到殷娘的半分本事,也不至於回回被上門挑釁的鶯鶯燕燕懟得哭兮兮的。
陳木蓮自然也意識到了殷娘言語中的不善,明面上卻是不好得罪殷娘的,更不敢和殷娘對著幹,畢竟殷娘是她未來的「婆母」,她得仔細伺候著。
陳木蓮笑得很是難堪:「興許,興許是蓮兒今日的妝容不適,污了太后的眼。」
殷娘接過何媽媽遞來的茶水,淺淺地抿了一口。
「嗯,不僅是你的妝容不合適,這衣裳啊,也穿得不合適。」
陳木蓮誠惶誠恐地抬頭,殷娘便指著對方華麗的裳裙說太艷麗了,不符合小姑娘單純天真的氣質,一看就是有心眼的。
「我可沒說你啊,」
殷娘面對陳木蓮幾乎要垮掉的臉,慈愛地笑。
「那些不擇手段的狐狸精,最愛打扮妖嬈、沒個分寸,爭來爭去的。爭什麼呢,活人再討男人歡心,也爭不過死人啊!」
陳木蓮終於聽懂了殷娘的弦外之音。
她本是來送千年人參的,並無惡意,卻被對方拐彎抹角地謾罵。
還以為,還以為那個賤女人死了一個月,太后再悲傷也該放下了。
更何況,今個早朝上,她和陸衛青的婚事已被放到明面上。
縱觀整個上京,除了她陳木蓮,還有誰配得上皇上哥哥?
太后有什麼不滿意的!
陳木蓮從小到大不曾受過這般憋屈,眸底含著淚花,心不甘情不願道,「蓮兒謹遵太后教誨。」
殷娘頷首,語氣客套了幾分,「既是如此,便給我纓兒上三炷香吧!」
大殿的高案上,擺著一個簡單的祭拜台,祭拜台有個牌位,是蘇霓兒的。
之所以將牌位放在仁壽宮,只因蘇霓兒「死前」交待,不入陸家祠堂。
做戲做全套,牌位的下方香火灼灼、輕煙裊裊。
陳木蓮怔住了,先不說她從進來到現在一直跪著,膝蓋都跪痛了,也不說太后對她的冷嘲熱諷。這些她都受得住。
可讓她給橫刀奪愛的情敵上香,還是攪黃了她的及笄宴、讓她顏面盡失的卑鄙小人上香,她氣得渾身止不住地抖!
「怎地,不願意?」
殷娘笑著,「纓兒可是無上皇親賜的皇太孫妃,按資論輩,那可是仙逝的皇后,還受不得你三跪之禮麼?」
說著,殷娘不耐煩地揮手,「去吧!」
何媽媽也送上三炷香,「陳小姐,這邊請!」
陳木蓮快要氣爆了。
太后非但讓她給最不待見的人上香,還得行三跪之禮,簡直太過分了!
偏生太后說得句句在理,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拒絕,只能不情不願地接過何媽媽手中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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