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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8 15:10:16 作者: 漠北大雁
狗子的爺爺在世的時候,最喜隔壁的蘇霓兒,說蘇霓兒面相富貴,將來一定掉進金窩窩裡。
蘇霓兒眸光微暗,「正因如此,我的計劃提前了。」
蘇霓兒將計劃說給狗子聽,然後拿出半塊碎了的玉佩——陸衛青一直苦苦尋找的玉佩,交給狗子。
「拜託你了。」
狗子的掌心拖著通透的玉佩,卻是遲遲不肯收下。
他想不通:「多大點事啊?不就是小時候糊塗麼?你們兩個當年的那些事,我又不是不知道!至於麼!」
不過是小兒冤家,莫非一輩子解不開?
男人好顏面,女人服個軟、撒個嬌,還有什麼不能解決的?
住在一個屋檐下的未婚夫妻,還是皇上指的婚,多少有些情誼在,非得鬧得如此不堪麼?
狗子,「陸衛青即將登基,不久就是皇上!霓兒妹妹,你是皇后、六宮之主啊!」
狗子將玉佩推回給蘇霓兒,「是個傻子才會放棄潑天的富貴!你若實在介意從前的事,我幫你瞞他一輩子,行不?」
蘇霓兒悵然地嘆一口氣。
若僅僅是八年前的那些小打小鬧,陸衛青頂多怨她、恨她,但總會顧及殷娘的面子。
大不了取消和她的婚約、同她老死不相往來,怎麼著也不至於傷她,更不會如他所說,殺了她或者將從前受的折辱一一還給她。
她又何其不想留在殷娘身邊盡孝呢。
可前世的經歷提醒著她,入宮後將會是怎樣的殘忍。
蘇霓兒望著狗子的眼睛,濃密的長睫下是晶瑩的水珠。
有些事情她解釋不清,也無法解釋。
蘇霓兒:「狗子哥,我心意已決。我同他......沒有緣分。」
*
身份的改變,讓陸衛青多了好些事宜,譬如提前進入承乾殿,批閱奏摺、縱覽朝事、和大臣商議利國之策,也多了很多迫不得已的應酬。
他已經連著好幾日沒有回陸府了。
這晚,他在鴻記家私設宴,宴請內閣大臣共用晚膳,順帶聽聽他們對時局的看法。
多是些溜須拍馬的,說著奉承陸衛青的話,實則全是國輔大人的勢力。
陸衛青看破不說破,淺笑著與其周旋。
今晚的桂花魚肥嫩鮮美,陸衛青忽地想起某人貪吃的桃腮,微醺了眸子,喚宿期過來。
陸衛青:「叫後廚多做一份桂花魚,給纓兒送去。」
宿期應下,轉身離開,剩下一幫男人忙著打趣。
——「素聞殿下疼妻,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想來皇太孫妃美貌異常,不然不會獨得殿下寵愛。」
陸衛青笑笑,不同於官場上虛偽的假笑,那魅惑的眼尾斜向上,眸底儘是溫潤。
席散,眾人客套離去,陸衛青轉身上了鴻記家私的二樓雅間。
二樓雅間裡,國輔大人瞧著內閣大臣們離開的背影,滿意地扣了扣黃花梨桌案。
陸衛青拱手:「多謝先生推波助瀾,學生方才有今日。」
國輔大人攬過陸衛青的肩。
「我膝下無子,你是知道的。我一直視你為己出,不幫你幫誰?」,頓了頓,笑道,「今後這江山便是你我父子的。」
陸衛青幽邃的眸湧起滔天恨意,卻是一瞬,很快小心翼翼地掩下,並藏起凌厲的鋒芒,溫聲道,「全聽先生的。」
國輔大人頷首,似想起什麼,眉間隱有不悅。
「蘇霓兒的下落查得怎麼樣了?得儘快,為師有大用處。」
陸衛青蹙眉,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祥,「學生尚未有所突破。」
國輔大人在屋內來回踱步,須臾,望向陸衛青。
「對了,她的生辰是六月十六,和我蓮兒一般大。你找當年被丟棄在東巷的小乞丐,女娃娃,六月十六出生的,肯定就是了。」
「六月十六」這幾個字像是一道驚雷砸在陸衛青的心尖上。
陸衛青往後退了一大步,白皙的面容忽地變得陰沉。
他負在身後的手緊緊握成拳頭,不甘心地問國輔大人。
「您如何曉得這些?」
國輔大人似乎一點也不驚訝陸衛青的反應,淺抿了口茶水,冷淡道,「我不僅曉得她的生辰,還曉得她生父生母尚在。」
「旁的事你就別問了,總歸她是個禍害,死有餘辜。加派人手,即便把整個大京翻一遍,也得翻出來。」
國輔大人又交待了些朝中的事宜,商談完兩人就此別過。
陸衛青從鴻記家私走出來,悶熱的天忽地颳起一陣妖風。
殘月隱入濃雲,夜幕漆黑,狂風肆意地吹起街道上的落葉,大有風雨欲來的架勢。
一如他此刻近乎魔障的狀態。
六月十六,蘇霓兒的生辰——恰好是纓兒的生辰。
或許從前他還可以說服自己,纓兒和蘇霓兒近乎一樣的生命軌跡純屬巧合,可同一天的生辰,已然不是任何「巧合」可以解釋的。
同樣的年紀、同一天生辰、都是丟在東巷的小乞丐,女娃娃,八年前同一天離開東巷......還有那雙破碎的眼眸,似含著說不出的恨意,哀怨又痛苦。
他的心口忽地一陣抽疼。
但更多的,是猝不及防的恨意、埋藏在他內心深處的恨意,將他從前受過的折辱一一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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