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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8 15:10:16 作者: 漠北大雁
七歲的蘇霓兒跑過來,「呀!」, 枯瘦的小手兒撿起枝條上帶著血的布條,大致看了眼他身上的傷, 「慘了,你不會成殘廢吧?」
她蹲下來, 取走他肩上的小背簍, 瞧一眼裡面完整無缺的神仙草, 鬆一口氣。
「都說了這裡很危險,你非要來。受傷了吧, 可不能怪我哦!」
陸衛青疼得齜牙咧嘴,白淨的額頭冷汗直冒。
若不是她苦苦相逼,他怎會來這裡冒然送死?眼下不僅把玉佩摔了,還冷嘲熱諷說風涼話。
陸衛青:「快把玉找回來!」
這回蘇霓兒倒沒發瘋,淹沒在齊人高的的蘆葦地里,摸索一番,在一個臭不拉幾的鳥窩裡找到斷成兩截的玉佩。
蘇霓兒:「你放心,這玉能修好。宮裡的師父能幹得很,幾下就復原了,完全看不出裂痕。」
陸衛青:「......你認得宮裡的匠人?」
蘇霓兒想了想,搖頭,「不認識。」
陸衛青面色沉得厲害,心口憋著的悶氣鬱結。
罪魁禍首蘇霓兒卻是個沒心沒肺的,「你都快死了,還管這玉做什麼?等著吧,我喊人來救你。」
言罷,擰著小背簍跑了。
說實話,他沒指望蘇霓兒能回頭救他。
她巴不得他死、最期待他受罪,又怎會良心發現做好人?
無回山實在偏僻。
砍柴的樵夫和打獵的獵戶鮮少踏足,陸衛青等了足足一個上午,沒瞧見路過的人影。
乍暖還寒的初春,陽光並不火辣,可在太陽底下烤著,沒有樹木遮陰、沒有清水滋潤,身上的傷依舊火辣辣地疼。
驕陽刺得他睜不開眼,單薄的唇皺巴巴的,起了裂皮,毫無血色。
他像是一條快要渴死的魚,被人無情地按在砧板上,艱難地等砍刀落下。。
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懷疑,他會死在那裡。
越是絕望,對蘇霓兒的恨意就越大。
他頹廢地垂下眼瞼,模糊中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朝他跑過來,身後跟著兩個壯漢。
......不會的,不會是蘇霓兒,絕不會是蘇霓兒......
陸衛青從回憶里緩過神,抬眸看著頭頂的烈日,恍惚間回到八年前無回山的那一日。
他早已不是當年任她欺凌的小男孩。
現下,他活著,活得好好的。
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不來。
他望向清袂:「接著說。」
清袂:「是!探子回的消息,有一個叫『狗子』的人,說是您的故友,想到大理寺尋份差事。」
陸衛青眉心微皺,「......狗子?蘇霓兒隔壁家的小乞丐?」
清袂:「正是他!」
狗子是蘇霓兒最要好的小夥伴,兩人交情很深,小時候走得極近。
蘇霓兒在離開上京前,特意找過狗子,至於兩人說了什麼,不得而知。
狗子是唯一可能知曉蘇霓兒下落的人。
奈何這些年狗子同蘇霓兒一樣,人間蒸發似的,杳無音信。
他甚至懷疑,兩人是不是躲在一塊了。
陸衛青:「他一個人來的?」
清袂點頭:「對。他有一個癱瘓的爺爺,這些年一直帶著爺爺四處求醫,居無定所。直到上個月爺爺去世,他才回到上京。」
一個小男孩伺候病弱的爺爺,無依無靠如浮水的苔,日子必然過得清貧且顛沛。
陸衛青眸中是少有的溫和,卻是一瞬,沉聲道。
「可有提及蘇霓兒?」
清袂搖頭:「屬下怕打草驚蛇,狗子沒說,我們也沒問,等您回去以後再做定奪。」
陸衛青頷首,「先安排一份雜活給他,穩著。」
剩下的,他自有辦法。
陸衛青眼中重新浮現出瘮人的光芒,似乎當年瘦小乾癟的小女孩就站在他面前,近在咫尺,他輕輕一掐,就能聽見她頸骨斷裂的咔嚓聲.......
很好,蘇霓兒欠他的,該還了。
突然,一個侍衛急匆匆跑來,臉一陣白一陣紅,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少爺,您要不......去看看小姐?」
陸衛青雙手負在身後,眉間隱有不耐,「 她又怎麼了?」
一個上午,她造得還不夠麼?
別說侍衛們躲著她,就是拉貨的馬兒也嫌她,但凡她湊近些,立即揚起馬頭、拿屁股上的尾巴尖對著她。
侍衛實在說不出口,指向小姐的方向。
密林的另一頭,蘇霓兒蹲在馬車的後方,背對著他們,時不時抬頭四處張望,像是很怕被人發現。
她應是在做一件很費勁的事,能瞧得出來有些吃力,短短几息歇了好幾回,且不斷擦拭額間的汗。
他心下一沉,預料到有事發生。
湊近些,瞧清楚了,整個人震住,胸腔不住地起伏,險些當場忍不住。
蘇霓兒渾然不知身後的不遠處站了個人。
弄完了,拍拍手裡的灰,裝作無事發生,頗有閒情地饒了馬車一圈。看見陸衛青黑著臉過來,她腳步一頓,瞥向馬車的車輪子。
「哥哥,你看這馬車,是不是不太對勁?我怎麼覺得有點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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